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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玲道歉了,陳凱歌還會遠嗎?

2015-07-20
来源:海外網

  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後,“惡搞花木蘭”事件最終還是以賈玲道歉,節目停播告終。但賈玲並不孤獨,她還有大導陳凱歌為伴。

  道教界一個名為中道協權益保護委員會主任孟崇然的人已經對陳凱歌提出了“嚴正譴責”。他向陳凱歌聲喊話,“中華民族五千多年的文化曆史決不能在你的手中斷送!”並且認定陳凱歌是“賣國賊”。

  看起來,在修行多年的孟道長的心中,特異功能這個事還是存在的。因為像陳凱歌這樣一個60多歲的北京老男人,憑借一部電影竟然就能摧毀五千年的文明,並且還能倒賣一個國家。這是我們凡夫俗子圈很難理解的事。不過仔細想想,要是陳凱歌真有這等神力,他何必還隔幾年就拍個大爛片,一邊被罵一邊還得低三下四地去各地鞠躬盡瘁求票房呢?看來,陳凱歌老師也是個本分的人,一直隱藏著自己的超能力,就靠拍電影為生。大隱隱於市多年,最終還是被一位道長揭穿了。

  說真的,賈玲也好,凱歌也罷,遇到的基本都屬於飛來橫禍。作為中國的藝人,除了成名以後賺錢比其他行業快一些之外,可能是最謹小慎微的一群人了。他們有各種固定的部門管著,有各類隨時出台的意見攔著,有來源於資本方的利益箍著,有狗仔隊無時無刻盯著。某種程度上說,一群本應最放浪形骸的藝人,卻在中國享受著最飽滿的輿論監督。而與他們相反,最需要被輿論看管的另一群人,卻基本上可以肆無忌憚。這就是中國藝人的真實生態。

  但即便如此謹小慎微,自動隔絕了一切與現實相關的題材,只留下做醜作怪,賣萌搞笑求生,但仍可能隨時飯碗不保。花木蘭的小品和《道士下山》其實都是喜劇,後者雖然一直向正劇上扭轉,企圖營造各種意義,但仍然是一幕輕松的搞笑片。他們這樣做,只是想讓觀眾開心,而且在各種限制之下,這種風格也最安全。選擇花木蘭和道士作為題材,絕不是像那些義正詞嚴的人們所說的那樣,有一顆叵測的心,總想利用一出節目汙蔑某個人,甚或毀掉數千年的文明。他們是搞笑戲子,又不是恐怖分子,搞得垮什么文明呢?

  我們是什么,我們就看得到什么。為什么我們看的都是樂子,你們那些吃著地方財政的老同志和本應在觀裏清修的老道長看到的都是階級鬥爭呢?

  花木蘭在正史上連姓氏、籍貫都無確載,你們那幾位老同志因為地方與個人利益,自己將其奉若神明也就罷了,現在動輒以民族大義作為綁架籌碼,對一個以搞笑為業的小品演員進行道德勒索,還要把自己的行為描摹得無比恢弘無私,你們覺得在這個時代會被大眾買單嗎?

  按照這樣的邏輯,在中國,一切創作——不只是喜劇創作——都不要進行了。因為任何一點虛構都會觸怒一批有曆史感和正義感的老同志。老同志們,我真的很好奇,請問吳承恩老師需不需要道歉?六小齡童需不需要懺悔?周星馳應不應該千刀萬剮?不需要再往後敘述名字了吧,按照你們的邏輯,是不是任何一個創作者基本都對“曆史文明進行了誹謗”?

  那么多有關花木蘭的作品,從迪斯尼的動畫到中國的電影,你們看著哪個版本不順眼,用帶有單位抬頭的A4信紙寫上幾百字痛徹心扉的言辭,在右下角蓋個紅戳,這就算是終審判決了嗎?更可惡的是,這種公開信看似以某個團體或者個人的名義發出,但實際上拉著的那面大旗上不但刺繡著中華文明的口號,甚至還裹挾著政治震懾的壓力。他們用這種方式為自己加持,把自己塑造為唯一的正統,其他人的創作都是邪道。

  對於賈玲,那些人批評她惡搞,但孟道士在指控陳凱歌的時候,還提到了一條更為險惡的罪名。他聲稱電影中的何安下向和尚求教,“這是揚佛抑道,影響宗教和睦。”你把一部娛樂片提到如此高度,是想致一個導演於死地嗎?我問你,《西遊記》中,孫悟空拜了道士為師,學會各般變化本事傍身,上了天庭踢倒太上老君的丹爐,後來又保一個叫唐三藏的和尚取經。這算什么行為?揚誰抑誰?離經叛道嗎?作者竟然敢安排一只猴兒踢倒你們太上老君的丹爐,你覺得這人應不應該株連九族?陳凱歌和賈玲不是一個量級的藝人,陳凱歌可能會置之不理,但這種對創作者動輒在法律之外上綱上線的風氣實在可怕。

  某種程度上說,藝術本身就是一種反叛。任何虛構都是一種冒犯。冒犯現實、冒犯權威、冒犯既定的認知。更不要提喜劇這種獨特的藝術形式了。它本身可以幽默,可以反諷,可以嘲弄。讓人們發笑的幾種方式之中,要么嘲笑權貴,用戳破虛妄的方式讓底層者達到自己翻身的幻覺;要么嘲諷底層,讓人們看到比自己更不堪的人生的某種況味。這是人們內心深處無法改變的心理基礎,想讓人們發笑就要如此。如果您是一個純粹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您大可以不看綜藝節目和陳凱歌的爛片,不是還有《新聞聯播》和《感動中國》嗎?

  凡是不允許嘲諷的人和事都是脆弱的。對於一個人,一件事,我們可以平和地敘述,也可以按照自己的視角加以闡釋。多年以來,我們習慣了一種塑造高大全的敘事魔障,習慣了歌頌時雄壯的音樂和流淌的眼淚,但仍然無法接受調侃和嘲笑。其實,調侃才是正常人在正常社會中放松的敘述方式,歌頌的腔調才是失常的。當我們能接受別人的嘲笑和調侃,我們才是真正自信的,然後,當我們更進一步,懂得而可以運用自嘲,我們才是堅固的。比如說賈玲,無時無刻都在自嘲自己的醜和胖,但我們都覺得她可愛,沒有人會對她的顏值提出任何苛責。這是她的自信。而不像那些自發呵護花木蘭的老同志們那樣總是戰戰兢兢。

  多年前,陳凱歌老師拍出了那部著名的《無極》之後,他遭遇了胡戈的調侃。彼時的陳凱歌正扮演著義正詞嚴的老同志角色。他出離地憤怒了,憤怒得如同今天這個清修的道長一樣。以各種悲壯和高尚的大詞痛陳利害。後來,陳凱歌徹底改觀,變成了一個正常的人。聽得了批評,也做得了妥協,懂得堅持,也知道面對現實。這就是一個老同志的改觀。“中國木蘭文化研究中心”和“中道協權益保護委員會”的老同志們,望你們以陳凱歌老師為榜樣,早日回到人民大眾的懷抱中。我們期待你們的好消息。(文/楊時暘)

[责任编辑:郑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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