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八駿

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西方政治和社會普遍陷入困境，大體形成兩種類型。其一，政治和社會嚴重分裂而對抗，簡稱兩極化，主要政黨之間無法妥協；其二，政治和社會碎片化，主要政黨之間不是水火不容，但也無法形成穩定的共識。

兩類困境的共同基礎是，社會愈益個體化、圈層化，無論工會還是政黨都只佔人口很小比例，形成不了具全域影響的政治力量和政治動員。

美國是前一類型的代表。德國則陷入後一類困境。

在德國，執政的是社民黨、綠黨和自民黨聯盟，但是，三黨的民望皆不及在野的德國選擇黨。

不久前，德國極右翼政黨德國選擇黨成員被曝曾參與討論驅逐外籍移民的計劃。2024年1月19日至21日，德國多地爆發大規模反對德國選擇黨的遊行，得到執政聯盟大力支持。儘管德國選擇黨在是否支持「驅逐移民」計劃上遭遇群眾示威，其支持率卻繼續上升。近期全德民意調查顯示，近四分之一的德國人表示將投票給德國選擇黨，在所有政黨中僅落後基民盟，領先執政聯盟三政黨。不久前，另一項由德國電視一台推出的民意調查顯示，對現政府和總理朔爾茨本人的滿意度分別是17%和19%，均為兩項指標的歷史新低。

德政府取消免稅惹農民不滿

德國選擇黨領導人愛麗絲·魏德爾（Alice Weidel）接受媒體專訪時揚言，該黨如果上台，則將推動歐盟進行改革，否則，將就德國是否留在歐盟進行「英國脫歐式」的公投。

德國的問題不止德國選擇黨挑戰德國政治傳統。朔爾茨政府在處理涉及農民的稅收政策上遭遇挑戰。

為援助烏克蘭，朔爾茨政府計劃取消部分農業稅項減免以填補2024年預算缺口。1月8日，憤怒的德國農民用拖拉機封鎖全國各地道路以表示強烈反對。

在德國政治制度下，罕見總統就總理領導的政府和內政提出公開批評。然而，德國總統施泰因邁爾1月13日接受《南德意志報》採訪時，對農民和他們

的不滿表示理解。他說：「在目前的情況下，我認為迫切需要進行面對面對話。抗議是合法的，但聯邦政府和農民之間的缺乏交流傷害了所有相關人員。」1月21日下午，施泰因邁爾出席在柏林舉行的抗議德國選擇黨活動時稱：「本周末，德國各地成千上萬的人走上街頭。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現在站起來反對右翼極端主義。」

政治領袖的個人魅力和能力，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彌補或掩蓋西方政治和社會現實缺陷，例如德國的默克爾。特朗普是又一例，但他的政治魅力和能力對西方傳統政治制度和社會的作用，具不可低估的破壞性，同默克爾的作用是南轅北轍。

德國三黨聯合政府已是先天缺乏穩定共識和團結。朔爾茨的政治才具又不能望默克爾之項背，處理外交內政皆力有不逮。朔爾茨希望在俄烏衝突後急劇擴展德國軍事，以彌補長期以來德國在歐盟中經濟強軍事弱之不足。然而，2023年德國經濟增長為-0.3%，在主要經濟體中最差。誠然，同美國民主共和兩黨陷於2024年大選惡鬥而正把美國推向「內戰」相比，德國多黨競爭尚能艱難管治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