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們在柏林的移民和難民辦公室外等候安置。
最新民調顯示,德國民眾對政府的難民政策態度逆轉,反對“擁抱難民”者迅速增加。執政黨內部也裂痕加大,基督教社會聯盟(基社盟)主席甚至揚言上訴憲法法院。德國總理默克爾的支持率降至多年新低,被指面臨執政10年來最大政治危機。難民問題到底會對德國政壇造成何種震蕩?德國學者認為,由於默克爾政府總體支持率仍然很高,反對黨短期內又難成氣候,預計默克爾將堅持既定政策。難民政策成功與否,未來都將成為默克爾的政治遺產。
民意支持下滑——
51%的受訪民眾認為,蜂擁而來的難民超出了德國接納能力
德國總理默克爾在接受10月12日出版的《圖片報》采訪時表示,不管是民意調查還是黨內反對,都不會改變自己在難民問題上的立場。執政10年來,默克爾被普遍認為舉止審慎,很多政策都是“觀民意而後動”。但這次默克爾一反常態。她強硬表示,“民調不是我的標尺。我的標尺是作為總理的職責——解決問題。我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解決問題上。”
自從9月初默克爾發表對難民“門戶開放”的表態以來,進入德國的難民人數與日俱增。德國9月共登記了16萬新難民,最多時一天有一萬多人。原先德國政府預計2015年將有80萬難民進入德國,結果媒體報道稱實際抵達人數可能高達150萬。
德國電視二台的最新民調顯示,51%的受訪民眾認為,蜂擁而來的難民超出了德國接納能力,而在兩周前對接收難民表示有信心的民眾還有57%。民眾對默克爾的不滿度也有所上升,48%的人認為默克爾在難民問題上處置不力。10月初德國電視一台另一項民調顯示,民眾對默克爾政績的滿意度為54%,比9月份下降了9%,跌至近4年來最低。44%的人稱,難民到來對德國弊大於利,比9月份增加了11%。對於默克爾難民政策持公開批評態度的基社盟主席、巴伐利亞州長澤霍夫的受歡迎度則從上月的28%上升至39%。
黨內有人叫板——
認為以邊境線過長的理由接受難民是“拋棄國家主權”
默克爾政府內部的反對聲音正在加大。上周澤霍夫警告說,德國聯邦政府需要說服歐盟控制住邊界,歐洲各國應當分攤責任,否則巴伐利亞將單獨采取抵制措施。如果默克爾再不采取行動限制難民湧入,他就上訴憲法法院,理由是聯邦政府侵害了16個州的權益。不過澤霍夫也避免過度“刺激”默克爾,他強調自己對默克爾的尊重沒有改變。巴伐利亞已經為安置難民支出10億歐元,增派了3700名警力和政府工作人員。
默克爾所屬的基督教民主聯盟(基民盟)內也有34名議員集體寫信向默克爾“請願”,強調對難民“門戶開放”既不符合德國和歐洲法律,也不符合基民盟的政策。按照德國政府以往支持的都柏林協議,難民需要在抵達的第一個歐盟國家遞交申請。但實際上,很多難民都把希臘、西班牙、奧地利等國當作跳板,最終目的地是德國等國家。
10月7日,默克爾罕見地參加了一場深夜脫口秀節目,為自己的難民政策辯護。她宣稱,給難民人數設限解決不了問題。“你無法關閉邊境。那樣你需要建起3000千米長的圍牆。我們已經看到了匈牙利這樣做的結果。人們總能找到變通辦法。”結果第二天澤霍夫又出言反駁,稱以邊境線過長的理由接受難民,是“拋棄國家主權”。
針對黨內的不同聲音,默克爾在12日的采訪中強調,執政黨內有不同意見並不讓她意外,但她不會被聲音最響的那些人左右,大多數人還是支持她的。
確立執政遺產——
默克爾擁有足夠的實力來推行自己的執政理念
難民問題引發的暴力事件不斷增加。在梅前州的烏瑟多姆島,一個即將用來接待難民的廢棄建築11日被焚毀。在圖林根州的格拉鎮,三名嫌疑犯手持匕首和子彈闖入難民營。在不來梅,兩群難民發生鬥毆。在勃蘭登堡州的科特布斯,400多人集體在難民收容所前示威,其中不乏臭名昭著的新納粹分子,也有不少婦女兒童。據“德國之聲”報道,德國內政部長德邁齊埃表示,今年以來已發生了490餘起針對難民營的犯罪行為,這種情況令他不安。他說,其中2/3的犯罪嫌疑人是“此前無可指摘的民眾”,這類犯罪是“德國的恥辱”。德國副總理加布裏爾表示,一些極端分子正利用人們的恐懼心理“渾水摸魚”,德國有必要對難民問題進行開誠布公的討論。
德國馬歇爾基金會研究員蒂莫·洛考基對本報記者表示,默克爾確實面臨著執政10年來最大的政治危機,其難度和複雜性堪比兩德統一時的科爾總理。不過她在國內的執政地位還沒有受到根本動搖。首先,她的個人支持率雖然有所下降,但仍然遠高於奧朗德或卡梅倫等歐洲國家首腦。其次,民眾對政府的難民政策不滿增加,但對政府的總體支持率仍高居70%左右。最後,無論是社民黨,還是右翼“德國的選擇”黨,都無法對基民盟形成實質威脅。執政黨內也看不到能夠挑戰默克爾的對手。從目前情況看,默克爾如參加2017年德國大選,連任應無懸念。因此,默克爾有底氣“無視”國內的反對聲音,堅定難民政策。
分析人士認為,默克爾更大的挑戰在於如何協調歐盟的難民政策。兩三個月來,默克爾對難民政策的表態,從遲疑不決到敞懷擁抱,其主要出發點是借難民政策占據道德制高點,消除在歐債危機中固化的負面印象,加強德國在歐盟的政治發言權。默克爾上周在歐盟會議上提出,都柏林協議已經過時,需要重新協調難民政策。洛考基表示,默克爾將按照自己的既定議程來改革德國乃至歐盟的難民政策。“明鏡在線”在不久前的評論中也強調,從施密特、科爾到施羅德,德國曆屆總理在執政後期都表現出特立獨行的風格,默克爾也擁有足夠的實力來推行自己的執政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