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積

　女兒養了兩隻貓。早來的一隻叫嘟嘟，半年後來的叫弟弟。

　嘟嘟來路尊貴，身體健碩，方頭方腦，走路邁着方步，遇事先藏在一個地方觀察，然後才行動，像一個人物。弟弟頭小臉尖，身材短小，原在一家公司打工。染病時，老闆不管不問，其他人也沒理會它，處於自生自滅的境況。艱難時節遇見我女兒，它就跟着女兒轉。女兒生了惻隱之心，把它買了回來，天天送去貓醫院治病。風雨無阻，整整九十天，才醫好。女兒這份愛心，頗讓人動容。

　這次女兒出遠門，要我們幫她養護這兩隻貓。 三天後，兩隻貓竟粘上了我。

　每天早上，聽到我下樓的腳步，它們就守在小柵門口，喵喵叫着。見我站定，嘟嘟雙腳站立，左手舉起和我打招呼，有時用雙手作恭喜發財的樣子，要我開門讓它們出來。我故意不及時開門，嘟嘟就用身子蹭小門，一邊喵喵叫着一邊用手和眼睛打招呼，催我。打開門後，它們踴躍走出來，伏低前身，前瓜使勁伸，伸完懶腰，才翹起尾巴圍着我轉，在腳邊摩蹭，眼巴巴望着我，要我摸。弟弟轉兩圈則乾脆在我腳邊躺下耍賴，非摸它不可。

　它們就喜歡人摸。一摸就躺在地上，摸舒服了就打滾翻肚子，滿意了就用小手捧着我的手指放嘴上吮，用頭來拱我的手。

　弟弟嫉妒心強。有時正摩挲着嘟嘟呢，弟弟看見，急急忙忙衝來，「撲」聲在嘟嘟前面擠着躺下，將嘟嘟隔開，嘟嘟就起身讓它，轉到另一邊躺下，不肖與弟弟爭，我就左手摸一個，右手摸一個。這時，弟弟多了一個心眼，抬起頭，雙眼炯炯有神，嗚嗚嗚地嚷嚷，提醒我不准分心，它要獨享，模樣可笑。這時，我就輪着摸它們。弟弟總是爭寵，總是想獨佔，嘟嘟總是讓它。

　每天放它們出來，一定要我撫摸完後，才跑到大廳里玩。兩個小傢伙一人守一邊，蹲在陽台紗網門前望花草，望蝴蝶和小蟲。隔着紗網門，做着各種出擊動作，流露出動物的本能和欲望。

　我最喜歡看嘟嘟扒在窗台上的樣子，半躺着，扭頭回頭望着我，似滿腹經綸的紳士，尾巴一甩一甩的又象調皮的小孩子。嘟嘟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雍容端莊，很有教養。弟弟則一副江湖無賴相，逮那躺那，躺時伸展四腳，旁若無人，很舒暢，不像嘟嘟講究。

　遇事時，嘟嘟沉得住氣，弟弟則一躍而起，勇猛迅疾，身手敏捷，出手准，力道大，一副武將模樣。一天，我坐樓梯口攔着，不讓它們上樓，嘟嘟只會直衝，弟弟則轉左轉右找突破口，趁我防嘟嘟，一不留神，弟弟一個助跑，飛身躍過我橫着的手臂，跑上了樓。

　隨着熟悉，它們越來越放肆。只要放它們出來，就賴着要摸，摸舒服了才肯走，否則賴在腳邊轉圈圈。心滿意足了，就往高處爬，沙發背，茶几，餐桌……過去，我坐沙發上看書時，它們從不敢來打擾，近兩天，見我坐沙發上看書，它們也要跳上來往懷裏拱，不摸舒服了不肯走。

　現在，只要看見我，它們就圍過來。

　有時摸着它們，和它們交流着，望着它們快樂的樣子，覺得它們比許多人都懂得珍惜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