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積
站在晏鏡嶺頂,就站在了茂名大地的最南端。幾十年來,我多次站在山頂臨風遠望。海風似乎還記得我,見我到來有點激動,熱烈地用力擁抱我,仿佛要把我抱起舉高。善解人意的海風啊,莫不是嫌晏鏡嶺不夠高,莫不是想讓我望得更遠?說句得意忘形的話,她不知道,我心裏裝着天下呢,不用憑藉地勢,就能望穿五湖四海,天涯海角——心的到達才是最遠的到達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晏鏡嶺西面的童子灣,太陽映照下,波光粼粼,閃閃發亮。蔚藍的海面光滑如綢緞,隨着風的方向湯湯拂動。大大小小的漁船疏的疏密的密,簇擁着、跳躍着。遠處的海面上,三個露頭的礁石排列成三個黑點,我不禁想,要是到那看浪遊泳釣魚該多麼愜意。當地漁民卻不往這方面想,他們對上天的這個安排很珍惜,把想像力發揮到了極致,稱之為「三杯酒」----我想,任是文曲星到場,也找不到比這個更恰當的稱謂了。這「三杯酒」,表達了漁民敬海之心,傳達出闖海壯行之意,還蘊含了祈求出海平安,魚蝦滿倉的願景。慚愧,望見那三個礁石,我心裏的念想太迂。過了三杯酒,天海迷茫處就是浩瀚的南海,南海再遠處,就是廣袤無垠的太平洋了。環太平洋諸國,被稱為海洋民族。海洋民族崇尚冒險,富有開放精神。他們的眼光不受疆域限制,沒有世俗羈絆,信奉勇士腳下無地界。輕易就越過太平洋大西洋,不斷發現新大陸,按照生活本心建設新國家;他們的思想上天入地,眼光望穿太空雲天。他們心野呀,「野」到銀河上遨遊,到月球上散步。他們的先民掠奪成性,後代卻創造出舉世矚目的人類文明。他們的文明成果,有的成了人類文明的共同財富,有的成了困擾發展中國家的迷魂藥。說他們是人,他們的確有着高昂的頭顱和華麗莊重的容貌,說他們是妖,他們又確實長着凶利的獠牙,袖裏藏着磨快的刀。
不得不感嘆,人心多麼難測,人性多麼複雜,世道多麼詭秘。湟湟藍天下,究竟誰在長袖舒舞?
不用避諱,儘管我們創造了傲視歷史的文明,但就世界視野全球眼光而言,我們曾經與世界錯過千年。不夠「野」性。祖先躬耕田壟,眼光基本被大海隔斷。千百年來,只會睜着獵人般的眼睛,在美麗富饒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陸地上,盤點着高山河流,搜尋着每一個角落,低眉順眼地生活了兩千多年。連只隔着一條海峽的台灣也嫌為累贅,任由外國人輪番佔領而無動於衷。唐朝之後,好不容易打出一個水花----鄭和七下西洋。可惜只是看西洋景。多少年啊,我們的祖先就這麼心安理得地熱衷於端着架子當看客。僅僅練就望過大洋彼岸的眼光,就費了上千年時光。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一心為民謀幸福的共產黨人,雄才大略,眼觀六路,審時度勢,不畏浮雲遮望眼,終於勇敢地一腳跨過太平洋,踏上大洋彼岸。儘管是「摸着石頭過河」,但人已在河裏趟水摸索。已經有了世界眼光和嶄新的全球思維。短短四十年,就從被動加入,快速變成世界新秩序的重要改革者。中華有幸,中華文明輝煌……
現在,我轉身望向晏鏡嶺的東面,只見一條蒼蒼莽莽的防風林帶,沿着海岸迤邐而去,風風火火,氣勢磅礴地飛進白雲深處。與大海、田野、村鎮、樓群構成一幅美麗壯觀的迷人風光。這條防風林帶是電白人民於五十年代勇於改變生存環境,在全國率先成功治理風沙的一個壯舉。這種敢試敢闖的首創精神得到廣泛讚揚,直到七十年代末,國家還安排國際友人前來觀光學習。全國不少著名作家、畫家、演員前來採風。所看所聽所想,讓他們感動、振奮,他們無一例外地創作了作品。其中,關山月先生的巨幅國畫巜綠色長城》影響最為廣泛深遠。幾十年來,在這片富饒美麗的土地上,茂名人民勤勞勇敢,勇於開拓,敢於領先,湧現出無數可敬可愛的代表人物,創造出無數感天動地的英雄業績,書寫下鏗鏘有力的華美篇章。望着這片秀麗山河,我依稀看見他們樸實的身影:冼夫人、丁頴、王占鰲、朱亦赤、黃光才……
茂名深得上天眷顧,賦予漫長的海岸線時,擾賦予了闖海出洋的使命。茂名人一直謀劃向海而興。從一九八七年提出設想,三十多年來,走向海邊的願望越來越堅定,思路越來越清晰,步伐越來穩健。茂名人傳承敢冒敢尖的基因,相信不用太久,茂名就會以嶄新的姿勢,矗立在水東灣邊上,牽動世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