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介嶺 香港商報前董事總經理 太和智庫高級研究員

　11月7日，以色列國防部長加蘭特發表電視講話說，以軍海陸空部隊協同作戰，地面部隊已從南部和北部攻入加沙城中心，並正在加強對加沙城周邊地區的封鎖，收緊絞索，「我們將繼續前進，直到勝利，直到人質回家。」

　以總理內塔尼亞胡同日表示，「在南部，戰爭正在以哈馬斯前所未見的力量向前推進」，如果巴勒斯坦武裝人員不釋放被扣押人員，以方就不會停火。以軍在加沙的行動比哈馬斯想像的還要深入。他警告，黎巴嫩真主黨「不要加入戰爭」，否則，「一失足而成千古恨」。

　新一輪巴以衝突已持續月餘，給巴以雙方帶來重創，以色列採取的無限制和無差別軍事行動造成平民傷亡和流離失所，引起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截至11月6日，巴以衝突雙方死亡人數已超11500人，其中，加沙地帶死亡人數逾萬，包括近7000名婦女兒童。在這個狹長的地帶，已不存在絕對的「安全區」，「兒童墳場」「人間地獄」之類的表述令人心碎。

　國際社會不斷呼籲停火止戰，採取緊急行動促使局勢盡快降溫。土耳其、乍得、約旦、玻利維亞、智利、巴林、洪都拉斯、哥倫比亞和南非指責以色列犯下嚴重的戰爭罪行，召回了駐以色列大使。南非總統府部長昆布佐·恩特沙韋尼對記者說，不能容忍在國際社會監督下的種族滅絕行為，人類歷史上又一場大屠殺不可接受。

　隨着以軍在加沙地帶的行動不斷升級，這場戰爭將給平民造成更大的人道主義災難，加沙民眾對哈馬斯的支持和同情會隨之增加，內塔尼亞胡政府在國際上面臨的壓力也會越來越大。在此當口，以色列進退兩難。

　不久前，哈馬斯一名高級官員揚言，如果有機會，將再次發動類似10月7日的襲擊，直至將以色列摧毀。顯而易見，對內塔尼亞胡政府而言，心腹大患仍是哈馬斯再生事端，推翻哈馬斯對加沙的控制對以色列至關重要。如果在沒有重創哈馬斯有生力量的情況下鳴金收兵，無異於是在宣布哈馬斯取得了勝利。

　但內塔尼亞胡政府必須清楚，無論是加沙危機還是巴以衝突，都不存在軍事解決方案，當務之急是暫停戰事，讓更多民眾得以撤離，即使不想停戰，也須縮小範圍，把癱瘓哈馬斯軍事能力、避免傷及更多平民、建立安全架構放在首位，並為永久停火創造條件。「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將加沙夷為平地有朝一日必遭反噬。

　事實上，以色列的做法已播下仇恨的種子。過去一個月，全球反猶事件呈爆炸式增長。11月8日，法國內政部長達爾馬寧透露，自10月7日以來，法國已發生1159起「反猶」事件，是2022年的三倍多。德國、英國等歐洲國家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聯邦調查局（FBI）局長克里斯多夫·雷發出警告稱，美國正面臨近10年最嚴重的恐襲威脅。

　本月初，以色列也發布了緊急旅行警告，提醒海外公民隱藏以色列人和猶太人身份，以應對全球反猶仇恨言論和暴力事件。毋庸否認，以色列「在憤怒和報復中制定的政策」未必能給國家帶來持久的利益。戰場上的勝利恐難抵外交上的失敗，也很難徹底剷除恐怖主義的土壤，弄不好還會陷入更嚴峻的公關危機。

　值得注意的是，內塔尼亞胡日前重申，如果哈馬斯不釋放被扣押以方人員，加沙地帶不會實現全面停火，但接受「這裏一小時，那裏一小時」的短期戰術性停火。此前，他在接受ABC採訪時表示，一旦戰爭結束，以色列將「無限期地承擔加沙地帶的整體安全責任」，否則，「哈馬斯恐怖活動的規模將無法想像」。

　就新一輪巴以衝突一旦結束後加沙地帶如何管控和治理，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8日提出美方迄今最詳盡的設想：加沙地帶治理應由巴勒斯坦人主導，加沙應與約旦河西岸地區統一，由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管轄。

　巴以衝突的影響波及全球，對中東、美歐都有影響。雖然各方面臨的挑戰不同，但除了當事方外，可能誰都不希望衝突擴大。眼下，以色列政界、軍方和情報界的一些官員越來越質疑內塔尼亞胡的領導能力，其政治命運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打擊哈馬斯的戰況。控制戰火蔓延固然要防止伊朗趟渾水，亦不能排除內塔尼亞胡出於執政考量將戰爭打成「持久戰」，甚至不惜加劇緊張局勢爭取聯合遜尼派海合會國家把矛頭指向伊朗，分散國際社會對巴勒斯坦問題的關注度。

　多年來，內塔尼亞胡一直反對「兩國方案」，幻想以色列可以在不解決巴勒斯坦問題的情況下實現阿以關係正常化。巴以衝突白熱化再次證明，只有建立一個獨立的巴勒斯坦國才能從根本上確保以色列的安全。迄今為止，以軍摧毀了哈馬斯130條隧道，哈馬斯已失去對加沙北部的控制。一旦人質被解救，哈馬斯被打垮，推動以政治方式解決巴以衝突應列入首要議程。除巴以之外，無論是美歐，還是阿拉伯國家，抑或聯合國，都必須為加沙地帶戰後長期穩定早作謀劃。

　11月8日，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出席G7外長會議時明確表示，以色列不應佔領加沙地帶。加沙地帶的治理應由巴勒斯坦人主導，與約旦河西岸地區統一，由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管轄。同時，應制定「重建加沙的可持續機制」，探索「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在各自國家以同等安全、自由、機遇和尊嚴相鄰而居的途徑」。不排除以色列在「過渡期」內發揮一定作用的可能。

　無論如何，巴以衝突最緊迫的是盡快停火止戰、保護平民，避免衝突進一步升級。國際社會應堅持「兩國方案」的根本方向，盡快採取實際行動，為推動巴以問題全面、公正、持久解決付出更大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