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早前走到大嶼山大蠔灣畔,探訪三鄉之一的白芒村。此行共訪問兩名村民,分別為85歲的村中士多老闆郭樹容(容伯),以及曾出任村長十六年(2002年至2018年)的張志雄。白芒地方偏遠,人們對它的認識,是東梅古道(東涌至梅窩)的必經之地,是行山地點。其實它的歷史故事多,尤其聽到容伯述說二戰抗日戰爭時,親睹村民所受磨難,令人深深感受到日寇的殘酷,希望以後戰爭也不會再發生。
停辦三十多年的白望學校已被草樹包圍,內裏(右)門窗毀爛,牆壁斑駁。
容伯親眼看見日軍暴行
容伯是聚居該地幾百年的郭姓祖先後代。士多離村入口不遠,在二級古蹟更樓旁邊。疫情期間,村落已閉門謝客,但記者在張志雄帶領下,可參觀村內古蹟(更樓、宗祠、圍牆及門樓),也與熱情好客的容伯傾談。1955年,18歲的容伯離村做海員,到九七回歸,他回到香港,在政府船塢工作多年,十年前退休返村長住。他說,少時經歷很難忘記,因為抗日時只有七八歲的他,親眼看見村民被日軍捉着嚴刑逼供、跳火堆、灌水,其狀況慘不忍睹。
二級古蹟白芒村更樓,張志雄(右)曾在那裏讀過書,容伯則難忘日軍暴行。
愛研究歷史的張志雄說,1941年12月香港淪陷後,抗日東江縱隊在港成立港九獨立大隊,港九大隊旗下有六個中隊:西貢、元朗、大嶼山、沙頭角、海上和市區。白芒村有幾名村民加入大嶼山中隊做游擊隊員,其中一人慘被日軍打死,日軍更試過入村捉了一些村民逼供,拷問地點就在用作抗日地點的更樓門前空地。
當時年紀小小的容伯在一旁看着:「佢哋捉我哋啲阿伯,其中三個被打,一個跳火堆同灌水,阿伯肚漲起來,跟住用腳踩,見翻咗生又灌過,日本仔嗰啲殘忍法唔係咁多人知道。」容伯說起這段經歷時也不禁哽咽。他續說,日本差不多戰敗投降時,有艘日本軍艦在踏石角被三架飛機炸沉,他亦親眼目睹,不久很多日軍屍骸被海水沖上大蠔灣沙灘,村民就將他們掉入沙裏面。
容伯站立處就是村民被日軍嚴刑逼供之地,他說起當年情景仍感難過。 記者 鄭玉君攝
交通不便村校破落
容伯難忘戰時日軍的暴行,年齡比他小一輪、今年72歲的張志雄則憶記小時村中生活及讀書情景。他說,在上一輩年代,讀書不容易,他父親曾與幾名村民夾份出錢,在大澳聘請老師來白芒教學,每年交幾擔穀作學費。惟後來因經濟原因,幾年後就無以為繼。而曾是抗日地點的更樓,戰後用作學校,直至上世紀五十年代末三鄉聯合白望學校(下稱:白望學校)落成才沒有使用,現時在更樓門口上方仍見到「白望鄉學校」這名稱。過了村牌坊不久,左轉入一條小路便到已荒廢的白望學校。1987年停辦的白望學校,曾是三條村即白芒、大蠔和牛牯塱村民讀書之地,經過四十多年洗禮,已變得殘破不堪,不但門窗毀爛,牆壁斑駁,旁邊的大球場也早被草樹侵佔。停辦後的白望學校曾締造一個紀錄,它曾做過區議會投票站,並有百分百投票率。
大蠔灣岸沙灘,戰時曾有日軍屍體被沖上岸,被村民掩埋。
在更樓及白望學校都讀過的張志雄說,學校採用混班制(多個級別),一齊上堂的同學有十多個,由於地方偏遠,所以有老師住在祠堂一間房中,亦有老師從塘福那邊走路過來,一星期只是教三天;也有老師是隔籬村的村民。1964年他小學畢業後搬到香港島,邊工作邊繼續學業,回白芒的次數減少,因那時還未有公路(翔東路),回家只能靠走路,搭船到梅窩,經東梅古道返家。
鋪了文化石的廣場,是村民擺設筵席之地。
務農生活早成歷史
舊時白芒村村民是如何為生?其實與新界很多村落一樣,都是務農。張志雄稱,村民主要是養鴨、種水稻及乾紅蔥,以及在海邊搭罾棚取魚。白芒出產的鴨當年口碑不錯,因大蠔灣水質好,飼料是搗爛的海產紅螺,成熟後的鴨,由在大蠔灣養鴨的何姓人士用帆船運去元朗出售。乾紅蔥則運去西環尾賣。那時有利華街渡,下午約一時由西環尾菜市場開船,經白芒再去東涌,到達時已是四五點,落貨後不走,翌日早上返西環。此外,在稻米長成熟後,百斤左右會擔挑走路到梅窩,坐船出中環轉車到西環賣,若產量多,則由街渡運賣。張家就是典型的務農家庭,連菠蘿也種過,志雄即使年紀小也要幫忙。
歲月悠悠,務農生活早已過去,不少村民也因交通不便早已搬往市區,在村裏住的原居民僅餘約二十人,另住有十多名租客。村落平日十分幽靜,最熱鬧日子是村民的嫁娶活動,在廣場(從前用作曬穀)擺上幾十圍,吃着叫回來的盆菜慶祝,多年前這條客家村還會自己用大鑊煮菜式,但無用武之地多年的大鑊已生鏽及被雜物遮掩,難窺全貌。(香港商報記者 鄭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