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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秧工廠的農業經濟學

2014-11-26
来源:湖北日報

  短短3年,監利已冒出這樣的育秧工廠43家。

  湖北日報訊 文/圖 記者羅序文 通訊員王俐玲 宋從峰

  為何這么快?

  3年之內,從無到有,每年新增十幾家育秧工廠,迄今已達43家,每家投資動輒數以百萬元計,各路資本紛紛搶灘。

  為何是監利?

  湖北是農業大省,育秧工廠在其他地方寥寥無幾,在監利卻風生水起,并帶動土地有效流轉。

  育秧工廠在監利快速成長的邏輯是什么?作為市場主體,其背后究竟隱藏著農業經濟學的哪些規律?

  近日,中央發文對農村土地流轉提出指導性意見。眼下,正是農田調整和流轉簽約時機。“全國水稻第一縣”監利的3年實踐,應該能給我們帶來深刻的啟示。

  1.中國水稻第一縣的尷尬

  市場倒逼傳統農業轉型

  福娃集團是監利大米深加工龍頭企業,前些年加工的監利大米銷路不好。公司副總經理方冰認為,原因在于種植環節品種雜亂,農戶分散經營很難統一,販子收起來后又魚龍混雜,加工出來的米質不一,影響口感。多年前,監利大米只好一度打“仙桃香米”的牌子,借船出海。

  每年播種面積220多萬畝,產糧130多萬噸,居然沒有自己的品牌。人稱“中國水稻第一縣”的監利很尷尬。

  為塑造監利大米品牌,福娃集團開始流轉土地、統一稻種進行規模化種植,但成本太高。一是租金,每畝近800元,二是人力,請人栽秧每天200元。

  企業很苦惱。農民也著急。

  監利縣尺八鎮石嶺村老支書蔡新福種60畝田,每年育秧時,就把被子行李卷到田邊住下來。要栽秧了,就給外地務工的兒子媳婦打電話,要他們回來。兒子媳婦拗不過老頭子,每年同期都請假,廠家不干,只好辭退他們。夫妻倆只好就近找些事做。他們說:“有機器插秧就好了。”

  從企業到農民,都希望打破僵局。市場開始倒逼傳統農業轉型。

  2.農機員捅破了窗戶紙

  農業現代化離不開全程機械化

  “傳統農業已經走到山窮水盡。”監利縣農業局長李家模認為,傳統農業經營采取統分結合的經營機制,“統”的作用不明顯,“分”的弊端很突出,難以適應當前農村發展的需要。他說:“面對全球一體化、區域一體化、產業一體化大趨勢,單家獨戶的分散經營機制不合時宜,可以因地制宜進行改革探索。”

  傳統農業到底如何突破?

  只有華山一條路——全程機械化。正如福天下第一育秧工廠墻上所寫:“農業的根本出路在于機械化。——毛澤東,1959”

  不僅僅是機械化,而且必須是全程機械化。

  早些年,監利水稻耕整、收割的機械化程度已經高達90%以上,但機插一直沒有突破。

  2010年,監利縣周老嘴鎮農機員周振濤不在水田育秧,改在旱田育秧,用插秧機栽在田里,長勢良好,平均產量比手栽還高50斤。

  機插秧試驗成功。周振濤終于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打通了全程機械化的技術瓶頸。

  很快,旱田大棚育秧在全縣推廣,育秧工廠風靡監利。

  2011年,周振濤率先建成第一家育秧工廠,搭建大棚在旱田育秧。次年,全縣新增10家。去年,新增17家。今年,新增15家。

  機插秧的推廣,迅速帶來了水稻種植全程機械化,播種、育秧、插秧、耕整、防治、收割、烘干等全部都用機械操作。全程機械化生產出來的稻谷,做到不落地。

  機械全程化又拉動了土地有效流轉。近三年,監利直接參與土地市場化流轉近10萬畝,服務大田面積60多萬畝。

  3.“湖北機王”的選擇

  全程機械化離不開組織社會化

  肖基虎,監利縣毛市鎮陳趙村農民,16歲開拖拉機,參加農機手大賽獲得“湖北機王”稱號。

  育秧工廠之前,他要自己聯系業務,很多時間在路上跑,業務量還不穩定。年成好,能掙10來萬元,不好就只有2萬多元。

  育秧工廠出現后,一切都變了。

  肖基虎加入昊天合作社。這是家育秧工廠,網羅68名農機手,組建專業的耕整、機插、收割隊伍。

  昊天合作社流轉3700多畝農田,還給附近一些動輒上千畝的種田大戶提供全程機械化服務。

  “湖北機王”有了用武之地。昊天合作社聘其為技術指導老師,每年工資5萬元,每畝提成15元,去年收入15萬元,今年近30萬元。“現在不操心業務量,事情做不完。”肖基虎說,合作社對農機手和訂單信息進行有效調配,哪里需要,就通知附近農機手趕去,不會在路上浪費時間。

  每家育秧工廠背后都有多家合作社配套。尚禾育秧工廠就有10家合作社:農機合作社有300多臺大型機械,在尺八、三洲兩鎮設立辦事處;水稻種植合作社有12個聯絡組、200多人;農資合作社有8個分社,覆蓋全鎮所有村莊;育秧工廠有6個網點,輻射4萬畝農田;測土配肥有3家網點,設有專業農技服務人員;統防統治2個網點,糧食收購、烘干儲存、土地整理、蔬菜種植等都建立了合作社。

  尚禾老板歐陽斌說,全程機械化以后,每個環節都需要專業人員服務,進行標準化操作,沒有組織做好管理,就會一盤散沙,所以尚禾定期對合作社社員進行培訓。

  4.華科碩士下鄉種田的新思維

  組織社會化離不開資本多元化

  劉應文,華中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早年在武漢打拼,挖到第一桶金。育秧工廠出現后,他敏銳地捕捉到市場機遇,迅速攜帶資本下鄉。“研究生下鄉種田”,一時成為監利美談。

  3年內,劉應文在黃歇、汪橋兩鎮連建兩家育秧工廠,共投資1000多萬元,今年收益70多萬元。

  僅僅3年,劉應文已經不僅僅停留在育秧工廠生產環節的關注上,而是開始了更廣泛、更深入、更有意義的探索。

  今年收完稻谷后,他常住武漢,與橋米、金龍魚等大米運營商洽談,合作共建大米質量安全追溯機制。他說:“當前農村土地經營高度分割、經營主體高度分散,造成農業生產散亂,谷販子混亂收購,又造成銷售混亂,兩者相加,導致農業生產的法律責任和主體責任混淆,無法做到質量安全回溯。這對糧食安全和大米品牌都是損害。”

  與大米營運商的談判,劉應文想通過市場倒逼機制,提高稻谷收購價格,通過育秧工廠這一平臺,向農民、農資經銷商分解指標,推動標準化統一大生產,建立大米質量安全追溯體系。

  按照劉應文的設想,屆時無良農資經銷商的空間會被擠壓,谷販子沒有生意可做,種源、生產、銷售、收購等環節都能規范化。

  不管劉應文將來結果如何,至少他帶來了新思維。育秧工廠老板身份五花八門:有純粹的農民,有學識淵博的知識分子,有退休教師,有建材經銷商,有龍頭企業等等。他們身份不一,觀點也不一。這些觀點在田野里激蕩,就會產生多元化選擇,其中一些定會推動現代農業朝前發展。

  5.種田大戶為曬谷犯愁

  資本多元化離不開服務商品化

  黃建川,毛市鎮種田大戶,在外做包子饅頭發了財,去年回鄉流轉土地2000畝,每畝370元,一次性付給農民4年租金。

  他回家包田,就是沖著育秧工廠來的,但去年第一次接觸,只拿出30%的面積給昊天合作社,全程打包,每畝750元,“屁事不管,只管賣谷”。今年,他拿出70%的面積給昊天全程打包,除去承包費、打包費,純賺88.4萬元。明年,“全部甩給昊天。”

  最令黃建川苦惱的是曬谷。220多萬斤糧食要曬干,沒有足夠大的曬場,黃建川就把稻谷拖到公路上曬,自己在路上搭棚子住宿。有天晚上,一名婦女騎摩托車撞上糧袋,幸好沒事,但把黃建川嚇出一身冷汗。今年,昊天投資260萬元新上8臺烘干儲存機組,解決了黃建川的大麻煩。

  說是種田,但黃建川沒下田插秧,沒下田收谷,全部都包給昊天做。從買種、播種、育秧到收割、烘干,所有環節,黃建川都要付錢。

  種田的每一個環節就是一個細分的市場,全部商品化,都要拿錢買服務。

  不僅如此,育秧工廠還衍生出更多的細分市場和服務。測土配肥以前沒有,現在全縣有測土配肥站5家。統防統治以前沒有,現在全縣有合作社15家。烘干儲存以前沒有,現在全縣新建9家網點。

  明年,監利縣農業局計劃與尺八巨象或朱河鎮花園蔬菜合作社對接,由蔬菜企業或合作社與育秧工廠簽訂合作協議,在每年7月至次年3月育秧大棚不育秧的時間段里,在大棚種植蔬菜,打造監利新的菜籃子,實行統一品種、統一肥藥、統一技術指導、統一訂單收購。

  “我們每個環節都提供專業化服務,都簽了協議,出了問題要負責。”周振濤說,今年他跟大垸農場黃姓家庭農場主簽訂統防統治協議,結果稻谷減產,周振濤同意賠償。不過,錢不用周振濤出,由保險公司出。

  6.農業局長的幸福與苦惱

  服務商品化離不開制度規范化

  11月,監利縣農業局發文支持育秧工廠等社會化服務主體發展。政策共10條,對水稻種植各個環節分別做出具體規定。其中第九條就涉及到“金融支農”。

  金融資本已經投入到育秧工廠。

  監利郵儲銀行開始接受育秧工廠的資產抵押貸款。尚禾、昊天等規模較大的育秧工廠可得到500萬元授信。程集鎮金草帽育秧工廠已向郵儲銀行申請農資貸款100萬元。銀行不擔心貸款收不回來,因為有政府、保險公司、郵儲銀行成立的三方擔保公司擔保。

  中國人保財險公司與監利育秧工廠紛紛簽訂保險合同。金草帽的保額是60萬元,尚禾的保額是800萬元。

  面對日漸成熟的育秧工廠,李家模有成就感也有擔憂:農業有風險,育秧工廠是個新生事物,一旦出問題,涉農影響大,育秧工廠需要逐步規范,穩步發展。

  李家模說,監利水稻播種面積220多萬畝,僅種子,一年就有20億元的銷售額。再加上農機銷售,以及育秧、機耕、機插、機收等全程機械化服務,220多萬畝農田所產生的巨大市場,絕對可以吸引任何有興趣的資本投入。不算今年新增15家投資,原28家育秧工廠已經投入3億元。

  尚禾育秧工廠老板歐陽斌正面臨尺八、三洲兩鎮100多家農資經銷商的合力圍剿,原因在于尚禾低價銷售農資,擠占了他們的市場空間。

  以一敵百?尚禾能做到嗎?

  尚禾現有8家農資合作社,在尺八、三洲兩鎮布滿銷售網點。他們與農民簽訂育秧訂單后,與種子廠家談判,低價采購。今年再生稻谷種市場價格48元一斤,合作社采購27元一斤,低了21元。

  農民自己種田,一畝約800元成本,全程打包給尚禾合作社,只要590元。農民賣谷,濕谷0.98元一斤,通過合作社把稻谷烘干后,1.42元一斤。農民都愿意與合作社合作。

  有了農民做后盾,歐陽斌信心滿滿。

  總結育秧工廠的勃興,李家模說:“育秧工廠推動全程機械化,代表現代農業發展方向,適應時下社會資本下鄉的渴望。更為重要的是,它是由監利農民試驗成功的,說明農民主體作用在農業生產中無比重要。它又是社會資本推廣的,說明市場配置資源的作用。”

  總之,無論農民還是社會資本,只要打開解放思想這個總開關,借助市場化的手段,很多現實困難都可迎難而解。周振濤的機插秧攻關、劉應文的質量安全追溯機制、郵儲銀行和人保公司的抵押擔保,無不印證了這一點。

[责任编辑:蒋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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