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文豹）當前，在中醫界有這樣一種稱謂，叫做「名老中醫」。「名老中醫」一稱，似乎是國家、業界對一些長年默默耕耘在臨床、教學上平凡又偉大的老中醫師的一種褒獎，這是鼓勵、發展中醫、繼承中醫的重要措施，受社會民眾歡迎。

    我在香港，不了解「名老中醫」這個職稱是如何產生的，它的過程是如何進行的，獲得「名老中醫」之稱，需要些什麼條件。但不管如何，從「名老中醫」這個名稱來說，我的推想是，應該是以「臨床看病」為主，深受病家擁戴。為病家服務、有長年在臨床治療為第一要務。有些人長年在臨床工作、兢兢業業，獲該稱謂，應屬「實至名歸」，而某些「俗氣醫人」，他們習慣把一些「頭銜」名稱，看作是一種有利可圖的金粉「貴族標誌」。成為他們在「名利場」獵取的「標籤」。

    近年來，有時我返老家，與在上海的三五知己同道，借尋一家茶室，談天說地，因是同仁，往往會不知不覺地聊起中醫、專業。前一陣子，大家聊起了「名老中醫」之話題，話題很快地集中在本地一位在中醫推拿業界的「重要人物」。此君姓陶，我們叫他「陶君」。十多年前，他好像是位推拿界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該君早年畢業於推拿專業學校，留校成為推拿老前輩的跟隨助教，此君外表文質彬彬中隱隱藏着道貌岸然的情態。本出身為推拿專業，但在醫院、門診幾十年如一日從未見過他在為病者作推拿醫療，他是位「君子」，所以「君子應該動口不動手」，珍貴之人，豈能動手為人看病，所以有人稱他為「秀才」，可能他亦入錯行，他應該去做一位內科醫生更為合適。作為一位醫師，臨證看病，在診療的第一線應為醫務的根本、重中之重。在中醫歷史上，漢代張仲景醫聖，官至長沙太守，政務繁忙，但他始終不離臨床、為人治病，他訂出規制，定時在太守大堂上開診治病，深受民眾擁戴。以後中醫師開診看病，從此被稱作「坐堂」，看病的藥店也被稱作「某某堂」，一直流傳至今，成為佳話。又有近代西醫肝膽外科大家吳孟超教授，八九十歲還上手術台治病救人。從醫一生，從未離開過臨床治療工作，受人敬仰。

本欄作者的《大學非謂有大樓之謂也而為有大師之謂也》書法作品。

    但這位「陶君」，從醫一生，從未涉及過臨床看病治人，也不知可否把他稱為「中醫師」。

    但此君也有長處，在教育、醫院事務中善於交際，遇事不能說他投機取巧，只能說他善於抓住機會，從行政到教學、醫療業務，展開「二條腿」雙軌發展，一會兒是某某業務科長，一會兒又是教研室主任，經他努力後來事業又有發展，榮升為某醫院院長，官運亨通。之後他又開始帶推拿博士研究生，但這些研究生到臨床研讀環節，因為他從無臨床經驗，因為他身為院長，所以將研究生臨床研讀部分「外判」到醫院推拿科，由臨床醫生帶教，權力保證業務，可以說路路亨通，事事順利。醫院院長卸任後，「陶君」又把目光移向南方著名大學，因該大學中醫教育尚在起步階段，招納人才。大學把他當作推拿教育的權威，為他舉辦大型招生講座宣傳，他宣傳了他的教育思想，並宣稱要招博士研究生，一時聲勢較大。但該大學教學有一重要環節，就是要臨床帶教學生，各科都有，推拿科也不例外，安排每周二個半天帶教門診，遠不知這一帶教規則，給這位大師變相設立了障礙，幾十年來，在推拿這個領域「陶君」只是「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從未帶教學生親蒞門診、診斷治病。君子怎可動手？所以南下這個指點江山的宏圖發展只能作罷收場。回滬後在各種推拿會議上還常可見到他在主席台上就座、蒞臨會議，為推拿事業已到年高望重、還在貢獻力量。近幾年來，中醫界出現了「名老中醫」這個榮譽之稱，在名單中又見「陶君」的大名，正是一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默默貢獻的大師級人物。完全把中醫事業變成了一生角逐的「名利場」。讀此文章，不知你有什麼看法？中醫的發展，應該如何去進行，發人深思。

筆者簡介：吳文豹教授，前香港大學中醫學院副教授，從事中醫臨床、醫學教學55年。曾在滬時從業西醫骨科臨床經驗達17年。在中醫骨傷、推拿、針灸及中西醫結合領域頗有造詣。對臨床、教學有獨特見解與理論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