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银霞说“拖累儿子”是一种自我忏悔,如果外人或者围观群众也采用这个说法,作为谴责她的基础,就是错误地借题发挥了。
2016年4月,22岁的山东小伙于欢因不堪母亲苏银霞受辱,将讨债人刺死。此事曾成为当年最受关注的公共事件,并引发公众关于“人伦VS法理”和正当防卫的讨论。最终经审理,于欢最终由无期徒刑被改判为5年有期徒刑。
最近,该事件再次回到公众视野,因为于欢的母亲出狱了。
“刺死辱母者案”成为这起事件的标签,但是事情远非那一幕那么简单。于欢母亲苏银霞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在2016年12月获刑3年,如今正是刑满释放的时候。
今年才49岁的苏银霞,出狱后已经是满头白发。她沧桑的面容让人感叹岁月的无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她称自己拖累了儿子,对儿子心怀愧疚,“希望儿子也能早日出狱,一家团聚。”
苏银霞的“扪心自问”,在舆论场也激起了不小的回响,这些回响中,有不少声音是指责性的。许多人认为她“非法集资”问题非常严重,也有很多人认为她害了自己的儿子于欢。重新获得自由身的苏银霞,要回到正常生活并不容易。
对于欢母亲,从“同情”到“指责”
因为当初被“涉黑催债团伙”侮辱的场景太让人愤慨,也因为于欢一怒拔刀为母的举动唤醒了人们心中原始的正义观,很多人都忽视了这个案子的另一侧面。
苏银霞确实欠款不还,山东司法部门在对于欢改判的时候,也没有忽视苏银霞违法的问题,两个案子“一码归一码”分别判决,体现了法律的严肃性。
但从传播效果来看,苏银霞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在当时并不算什么新闻,因为类似的事件在全国相当具有有普遍性。
当于欢的“英雄效应”淡去之后,随着非法集资问题负外部性显现、进入政策视野,苏银霞的风评也有了些许反转。在她受辱的案件在法律上得到解决之后,她吸收储金的事似乎变得更加触目惊心了。很多人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呼,“原来她真的有问题,并不是无辜的”。
此前公众更关注的是苏银霞的“母亲”角色,如今人们才认识到,当年46岁的苏银霞,还是一个企业的经营者,一个为了摆脱经营困境而冒险集资的“女强人”。有些人当初对她的同情此时经烟消云散,发现“剧情反转”之后,原来的同情甚至以相反的形式“回归”,变成了责难。
苏银霞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告诉记者,她很后悔“拖累了儿子”,而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想办法赶紧挣钱,把以前的欠债还了,也让将来儿子出狱后能够堂堂正正做人。
评判于母,还要“情归情,理归理”
苏银霞说“拖累儿子”是一种自我忏悔,如果外人或者围观群众也采用这个说法,作为谴责她的基础,就是错误地借题发挥了。
尘埃落定,冷静下来,人们可以还原出整个事情的经过。
这个事情有三个阶段,也涉及三个责任:苏银霞“非法吸收存款”,无法偿还;逼债的人越过法律红线,不但侮辱苏银霞的人格,还涉嫌使用暴力;于欢不堪看到母亲受到侮辱,拔刀出手。
最终,涉黑催债者被于欢捅死,于欢最终被定性为“防卫过当”,而苏银霞也因为非法集资获刑。在法律上,每个人都承担了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从法律的角度,此案早已终结,但在传播意义上,似乎随着苏银霞出狱,事件的完整性才得以展现出来。人们得以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现实。
在这个时候,我们也可以重新思考苏银霞的命运。假如有一台“时光机”,人们回到3年前,苏银霞应该怎样面对自己的命运?
相信走出监狱的苏银霞,一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物是人非,人不可能回到过去进行重新选择,等待她的,是那些还没有解决的债务。尽管人们曾经在道义上支持过她的儿子,但是却不会以宽容的心态来对待一个“欠债者”。这是实实在在的困难,但不太可能再次成为热点新闻,“舆论”也不可能帮她渡过难关。
这就是事件的全部。
对公众来说,能够从这个故事中收获什么,全依赖于你放大哪个环节。
那些讨债者的心情可以理解,他们的权益也需要得到保护。但是,对普通网友来说,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女人的一切呢?
她是“于欢的母亲”?是那个“被侮辱的人”,还是“欠债者苏银霞”?
或许,人们需要的是“忘记”,而不是对她的“惩罚”,不管是情感还是法律层面,她都已经承担了自己全部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