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憲容

　　國家統計局已經公布，中國第三季度GDP按年增長6%，遜於市場預期的6.1%，是繼今年第二季度6.2%後，再創自1992年有紀錄以來的季度最低增長速度。就此GDP增長速度，國家統計局的官員認為，主要宏觀經濟指標仍然保持在合理區間，而且這樣增長速度在全球主要經濟體中也是名列前茅的。

　　因為，國家統計局的官員看到，對比今年第一、二季度經濟增長的6.4%和6.2%，雖已觸及今年6%至6.5%增長目標的下限，但是當前整個中國經濟還是較為穩定。如以今年前三季度合計，GDP總值按年增長6.2%，基本上符合市場預期。還有，9月部分經濟資料也在改善。

　　GDP增長短期問題不大

　　但是市場對此爭議很大，認為GDP增長不僅遜於市場預期，更在於這種下行趨勢可能不會在第四季度結束，包括可能破6%，這就低於政府的計劃目標及給2020年GDP增長增加困難。正因為此，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日前再調低中國今明兩年經濟增長預測。

　　甚至有人以收入法測算，國家統計局公布的GDP增速可能存在嚴重的高估。因為，前三季度政府財政收入、個人所得稅收入都負增長，再加上受2018年政治因素的影響，民營企業投資意願減弱，而中美貿易摩擦升級使得中國對美出口大跌，及迫使一些外資企業為了規避徵收關稅而將生產線遷走。

　　不過，對於中國GDP量上的增長，本文認為短期內則不會有多大問題，即使第四季度下降到6%以下，也不是多大事情。這不僅在於這樣的增速仍處於全球各經濟體的增長前茅，也不會影響今年GDP增速達不到的增長目標，而且就目前整個中國宏觀經濟形勢來看，中國的GDP增長下行也是緩慢的。

　　經濟房地產化一點沒變

　　因為，儘管今年前三季度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只是上升5.4%，增速有所回落（主要原因可能是民營企業投資意願下降），但1至9月份房地產開發投資基本上處於高水平上，同比增長10.5%，增速遠大於GDP約4.3個百分點。其中，住宅開發投資增長更是高達14.9%（說明住宅市場高度繁榮）。同期，商品房銷售額增長7.1%，其中住宅銷售額增長更是達到10.3%。

　　這些資料說明了中國經濟房地產化的趨勢並沒一點改變。一是由於早幾年中國房地產市場的空前繁榮，每年都在創歷史紀錄，所以房地產開發投資增長態勢短期內不會改變（因為中國的住房交易都是預售制度方式進行），相關投資增長是保證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的重要方面。二是儘管1至9月份商品銷售面積增長有些許下降，但商品銷售金額增長不僅還在創歷史紀錄，而且遠高於GDP增長。三是銷售金額增長也遠快於銷售面積增長，而且這種差距還在擴張，這意味着全國房價在持續上漲56個月之後還在持續上漲。只要中國的房價還在上漲，房地產市場繁榮就會持續下去，這仍然是目前拉動中國GDP增長最大的動力。

　　人幣貶值支持外貿表現

　　還有，10月份中國海關公布的資料顯示，今年前三季度中國外貿進出口總值比去年同期增長2.8%。其中，出口增長5.2%，進口下降0.1%，貿易順差擴大44.2%。9月當月，進出口總值下降3.3%。其中，出口下降0.7%，進口下降6.2%。期間，中國對美國出口按年下跌了近22%，進口按年挫近16%；中美貿易順着達260億美元。也就是說，由於美國總統特朗普採取貿易單邊主義的政策及關稅效應，由於全球經濟都面臨着下行風險使得外部需求下降，再加上中國經濟也面臨着經濟下行壓力大增，國內需求增長減弱，使得今年以來，特別最近幾個月，中國進出口形勢十分嚴峻。

　　不過，從這些資料來看，也顯示出當前中國對外貿易形勢有以下幾個特點。一是外貿下降最為主要的原因，是中美貿易戰的升級關稅效應所造成的影響，這同時嚴重影響中國對美國商品的出口與進口。二是這與匯率因素也關係很大，以人民幣計價的進出口額的增長形勢遠好於以美元計價，這在於今年以來，中國為了應對美國的關稅效應，人民幣兌美元的匯率貶值大致在5%。三是中國也在採取各種應對策略，既有全面優化對外進出口商品的結構，也加大對其他地區及國家對外貿易的合作，特別是新興市場國家的合作，所以美國打貿易戰也不用太多擔心，東方不亮，西方亮。

　　前9個月進出口貿易增長放緩對中國GDP增長有影響，但不是想像那樣大。隨着最近中美貿易戰開始收兵，這有利於今年第四季度中國進出口貿易增長，緩解中國GDP增長的壓力，但是由於特朗普是一個翻雲覆雨之人，未來中美貿易談判是什麼樣的結局，仍然存在巨大不確定性，中國政府對此要有更多的準備。

　　對消費產生嚴重擠出效應

　　對於內需來說，中國政府採取了一系列刺激經濟的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如年初實施2萬億元減稅降費的政策，中國央行兩度降準，加大地方政府發行專項債刺激基礎建設投資，推出促進國內消費20條等，所以，從最近央行公布的金融資料來看，新增銀行貸款、社會融資規模及廣義貨幣供應量（M2）增長，全部好於市場預期。強勁的財政政策及貨幣政策刺激，中國GDP的量上增長當然是沒有多大問題，增長下行一點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但是多年來中國的GDP增長更重要的是量上的增長，更多的是對房地產依賴的增長及人民幣匯率持續升值。2015年8月中國匯率制度改革，人民幣匯率持續貶值，中國政府不得不採取一系列的刺激房地產市場增長之政策，以房地產來拉動經濟增長，可以說，從2016年開始，儘管中國政府出台所謂的房地產調控政策，但是中國房地產市場銷售金額還在持續創紀錄，並沒有因為這些政策的出台減緩。今年中美貿易摩擦升級，中國不得不以人民幣匯率貶值來應對特朗普對中國出口的商品加徵關稅，同時也在以寬鬆信貸政策保證房地產市場的繁榮，以此來拉動GDP增長。但是這種以金融槓桿推高房價增長可能讓中國經濟潛在風險在上升。

　　還有，受惠刺激經濟政策，內地融資增長十分明顯，但是大量的流動性流向哪裏相當不確定，而中國房地產市場可能又是最大受益者。因為1至9月房地產開發企業到位資金1.3萬多億元，同比增長7.1%。其中，定金及預收款約4.4萬億元，增長9%；個人按揭貸款約2萬億元，增長13.6%。如果大量的資金流入房地產市場，對內地居民消費會起到嚴重的擠出效應，估計這就是為何政府推出的刺激經濟政策這樣多但效果並非明顯。這個問題永遠是困擾中國GDP增長的大問題，再加上中美貿易摩擦談判的不確定更可能讓這種困擾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