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台灣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教授、海峽兩岸學術文化交流協會副理事長 潘錫堂

　　中美第13輪貿易談判，在若干議題上達成了共識，雙方貿易戰畫下暫時休止符。特朗普隨後在白宮接見中方談判代表劉鶴時說，雙方「達成了重大的第一階段協議」，美國暫緩對2500億美元中國大陸產品提高關稅至30%，中國大陸也承諾增加購買美國的農產品，金額達到400億至500億美元之間。各界普遍認為此為雙方貿易戰18個月以來的最大突破。然而根據特朗普往昔的紀錄，未來不排除有可能再度變卦。所以即使雙方預計在11月亞太經合會(APEC)領袖峰會簽署協議，仍有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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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朗普想重拾農民選票

　　仔細檢視此輪談判，美方原先企圖把六大議題(強制性技術轉讓、知識產權、服務、非關稅壁壘、農產品與執行)一次談妥，但中方只願磋商若干可行議題，讓雙方歧異暫時縮小，有助達成共識。其間，中美雙方對敏感議題都保持克制，避免節外生枝。尤其，中國大陸此次承諾每年將購買400億至500億美元的美國農產品。同樣地，在保護知識產權與匯率操縱透明化上，中國大陸也作出一些讓步。

　　值得探究的是美國與特朗普的態度。他原來姿態很高，亟需一個對美國好的「全面協議」，現在卻「欣然」接受分階段協議，顯然是感受到政治與經濟的壓力，也知道原來一直認為美國經濟不受貿易戰的影響、關稅戰可輕易獲勝的想法大錯特錯，因此一旦遇到中國大陸加買農產品的條件就先鬆手。換言之，由於美國普遍擔心經濟即將步入蕭條，若美中能達成貿易協議，即使是暫時性與局部性的，都對投資者的信心具有鼓舞作用，更何況暫時的協議至少比談判完全破裂好，使得特朗普退而求其次，先尋求「局部解決」。

　　再進一步言，特朗普之所以願意一改往昔強勢、善變的談判風格，迅速達成協議，重中之重的原因即是要鞏固農民的選票，搶救選情。由於中國大陸承諾將擴大採購美國農產品400億至500億美元，宣布時機正好趕上美國10月12日「全國農民日」，堪稱對美國農民送上賀禮。特朗普的主要支持者大多是鄉村居民，尤其是農民。但是這些「鐵票」，卻因中美貿易戰導致農產品出口大幅下滑等原因而逐漸生鏽。可見特朗普此回「急轉彎」，力促趕快達成第一階段協議，都是為了重拾農民的選票。

　　階段性成果消除不確定性

　　至於對中國大陸而言，此輪貿易談判達成的第一階段協議，其實並未獲得太多好處，因為美方只是把原來要再提高的稅率予以暫緩，而不是調降;但也不算吃太多虧，因為中國大陸原本就對美國農產品有需求。在習近平的考量中，中美能達成第一階段的貿易協議，堪稱相當適時，因為他也面臨大陸經濟成長趨緩及國內食材價格高漲的問題，多買一些美國農產品，有助於壓低中國大陸的食材價格。

　　總之，中美貿易談判達成的協議文本，劉鶴須帶回北京讓最高層批准，未來還需三至五周才能確認協議細節，並送交11月間參加智利亞太經合會領袖峰會的中美領導人正式簽署。然而，考量到中美第一階段協議內容如何落實到書面上仍有一些變數，雙方很可能再舉行一輪面對面貿易談判，以便能敲定書面協議的細節。

　　最後，中美雙方均不約而同地認為，若繼續擴大貿易戰是沒好處的，因此，特朗普暫停升高貿易衝突主要是基於選舉考量，不僅要管控貿易戰對美國經濟的影響，也意圖把美國輿論從彈劾調查引開;至於習近平的考量，則主要是植基於經濟因素。尤有進者，若特朗普已體認到，貿易戰對美國的經濟與產業均已造成傷害，也許後續會趨於理性，美中雙方就有可能找出可各自對內交代的條件，並簽署貿易協議好讓貿易戰落幕。其實，雙方取得階段性成果，已有利於消除不確定性，恢復市場的信心，對於穩定全球經濟形勢具有重要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