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進入大眾視野還不到一周,羅爾事件的真相似乎就已經被扒的清清楚楚。可以說,引發羅爾事件的前因后果,已經在網絡、媒體、網民和官方機構持續的關注下,一點一點被拼湊出了基本全貌。在事情的真相已經基本清晰的情况下,接下來如何看待羅爾及這其中的民間慈善——是蓄意詐騙、蒙蔽公眾,還是事件發酵導致愛心變質,貪心勝過了愛心,甚至是好心辦了壞事——就更多是基於每個人不同的道德評價了。
圍觀就是力量
有人認為,互聯網的最大作用,是將松散的個體連接到了一起,從而能夠形成更大的集體關注力——所謂「圍觀就是力量」。是次羅爾事件,能夠在短短幾天通過微信「打賞」匯聚起超過兩百萬的善款,就正是這種力量的體現。但更為重要的是,互聯網同樣打破了特定的人對信息的壟斷,將千萬顆擁有思考能力的大腦連接了起來。試想,如果此次羅爾事件的發聲渠道只有羅爾一人,那麼公眾若想獲知其背后的運作,羅爾本人的資料背景等信息,就只能依靠權威機構和媒體的調查。如此,羅爾事件肯定不會發生一天內出現反轉的戲劇性效果。換句話說,互聯網的意義不僅在於這張網絡,更在於網絡背后連接的「集體智慧」與「集體真相」。
於是,我不得不想到聶樹斌,一個連生的機會都沒有獲得的年輕人。在被執行死刑之后的21年,2016年12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改判聶樹斌無罪。對於他的父母來說,這個過程卻等待了7890天。尤其荒謬的是,在7890天之后,當初的案件真相如今卻更加的撲朔迷離。多麼希望聶樹斌能夠活在這個時代,看看羅爾的窘境,告訴他在我們這個時代,有了一種叫做互聯網的東西。一件并不复雜的事件真相,能夠在互聯網時代,以任何人都難以想預料的速度被公之於眾。我們甚至可以樂觀的打包票說,如果聶樹斌的冤案放在今天,他的命運或許不會像當初那樣難以挽回。
但有時候,我們也不能太過高看互聯網的力量。曾經轟動一時的雷洋案,一度讓網絡上沸反盈天,似乎讓我們以為正在接近真相,但是在刻意的消息封鎖之下,雷洋案的真相,卻有離我們愈發遙遠的趨勢。11月29日,北京市檢察機關對5名雷洋案涉案警員提起公訴。但在焦點早已轉移的今天,似乎已少有人再想起那個疑點重重的雷洋之死了。說實在話,互聯網或許壯大了我們的力量,卻也放大了我們喜新厭舊、追求新奇的缺點。面對層出不窮的熱點,人們的聚焦也在不斷的轉移,游離,甚至選擇性的忽略。
一人幸運難掩眾人無助
所以,在羅爾遭受千夫所指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已經忘記了羅一笑所遭受的病痛呢?從這個角度來說,連聶樹斌也是幸運的。若不是他父母親堅持不懈的上訴,若不是「真凶」王書金的落網和意外的認罪,若不是部分良知媒體鍥而不舍的跟踪和報道,他的名字或許不會像今日這樣家喻戶曉。他的父母或許也仍會混跡在在京郊上訪村中,和千千萬萬疑似的冤案一起默默無聞。
因此,也請原諒我并不在乎羅爾,也很難對羅一笑小朋友有過分的同情。即使僅從病痛的角度來看,他們所獲得的大量關注、資源和幫助,都屬於全中國的病患中,那為數不多的幸運兒之一:2015年中國紅十字基金會發布的報告顯示,全國每年新增白血病患者4萬人左右,其中一半是兒童,超過75%的患兒來自農村,年收入不足3萬元。對他們中的很多人來說,承的起醫藥費無疑是奢望,甚至在醫療水平較高的醫院看病,已經可以視作命運給予的機會了。可以說,絕大部分這些患病兒童,仍未得到應有的聚焦與幫助。當我們在互聯網時代放肆的使用著我們的愛和憤怒的時候,或許我們更應當想一想,我們當初又是為何愛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