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安生

　　筆者來港工作15年多了，親眼見證了人民幣在香港的地位變遷。2004年之前，人民幣在港幾乎沒有流通，只是在替換店才能找到人民幣的身影，當時香港商場食肆普遍拒收人民幣，在港幣面前人民幣明顯矮了一截。而今，人民幣則完全是另一副模樣。

　　2003年，SARS攻陷香港，一時間香港成為一座孤城，社會對前途一片茫然。關鍵時刻，中央及時伸出援手，與港簽訂CEPA及自由行協議。大量內地居民來港自由行，不僅挽救港服務業於災難之中，而且也帶來了大量人民幣。為了順應自由行潮流，部分香港商家開始接受人民幣消費。

　　人民幣在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日子是2004年2月25日。這一天，香港銀行正式開始為個人客戶提供人民幣存款、兌換、匯款以及扣帳卡和信用卡服務。從香港開展人民幣業務到現在，十年時間過去了，人民幣業務發展經歷了一個曲折過程，因為在最初幾年時間裏，香港社會對人民幣接受度不高，投資人民幣資產較少，2004年底人民幣存款餘額僅120億元人民幣，到2009年中這一數字也只有540億元。

　　2010年7月，受人民銀行與香港簽署新修訂的《香港銀行人民幣業務的清算協議》及人民幣持續升值激勵，香港人民幣業務尤其人民幣存款逐漸活躍起來。2010年7月，港人民幣存款才剛達到1000億元，而到2011年2月底則已超過4000億元。僅僅半年多時間，香港人民幣存款翻了四番，其急劇膨脹態勢令人驚詫。

　　香港畢竟是一個人民幣離岸市場，不受內地金融監管當局直接管理，而且除了存款之外，其他人民幣產品稀少且規模十分細小。為了防止香港人民幣存款過快增長及其可能帶來的金融風險，2011年3月31日，人民銀行通過清算行中銀香港，降低了香港離岸人民幣存款息口;同年底，人民幣單邊升值格局突然生變，一度出現持續貶值情況。降息及貶值有效控制了港人民幣存款過快增長的勢頭，2011年底，香港人民幣存款剛過6000億元;2012年，港人民幣存款規模徘徊未前，年底人民幣存款為6030億元。

　　進入2013年，在人民幣升值預期刺激之下，港人民幣存款再次呈現迅猛增長勢頭。2013年底，人民幣存款規模達8605億元，按年增長43%。特別值得留意的是，進入2014年，一方面人民幣出現大幅貶值，短短4個月時間，人民幣貶值約3.5%，其中3月份貶值幅度約1.2%;而另一方面，人民幣存款卻持續增長。據金管局數據顯示，截至2014年3月底，本港人民幣存款為9449億元，較前一個月增加2.7%，再創歷史新高，近期人民幣貶值完全沒有影響到人民幣存款增長。有趣的是，3月份香港認可機構的存款總額呈下跌趨勢，跌幅達1.5%，其中港元存款下跌2.2%，外幣存款總額下跌0.9%，而人民幣存款卻逆勢上升，這凸顯了香港社會長期看好人民幣前景，反映出香港市民對人民幣國際化的信心。

　　人民幣正式入港10年時間，不僅得到香港社會廣泛認同和接受，還引發了香港社會對「港元會否邊緣化」的討論。香港社會開始有一種聲音認為，港元將會像澳門元那樣因外來貨幣在澳門廣泛流通而被邊緣化。為避免社會對港元信心出現動搖，近兩年來，金管局總裁陳德霖曾多次對港元進行信心喊話，他強調香港人民幣兌外幣交易量雖已與港元兌換外幣交易量接近持平，但港元作為交易和支付貨幣完全沒有被邊緣化的迹象。

　　置身香港的人都能體會到，人民幣在香港使用越來越普遍，港人對人民幣需求越來越殷切，相當一部分港人在收到月薪後會立即將其轉換成人民幣存入銀行;更多港人則普遍希望老闆以人民幣支付薪金。這與10年前人民幣在香港受到歧視的景象完全不同，現在幾乎所有商家都熱烈歡迎市民和內地遊客用人民幣購物;內地金融機構在港發行的人民幣債券亦受到香港市民廣泛追捧;港人民幣存款正呈現加速上升勢頭。

　　有分析認為，一旦人民幣在香港存款超過2萬億、3萬億元水準，人民幣存款佔到香港整體存款的一半，大部分資產都可用人民幣交易，如股票、房地產及日常消費，人民幣替代港元便將成為事實，到那時，港人對港元失去的信心將無法挽回。目前，香港銀行人民幣存款接近10000億元，如加上其他人民幣資產，港人民幣資金池已遠超萬億規模，而按照時下人民幣存款不斷增加、人民幣產品日益豐富、人民幣交易迅速上升的勢頭，本港人民幣存款再翻個幾番完全有可能。金發局於去年底提出的政策報告預測，港人民幣離岸中心資金池將在2028年達到6萬億元——試想，14年之後，人民幣在港將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