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八駿
1776年7月4日,美國獨立時,只有13個州。美國用183年時間,到1959年,增至50個州。期間,1793年,英法戰爭爆發。華盛頓總統提出「中立主義」口號,即:對英法戰爭,美國嚴守中立。1796年9月19日,華盛頓發表《告別演說》稱,美國發展對外關係時,要擴大商業聯繫,減少政治聯繫,避免與任何國家建立永久性政治同盟。華盛頓《告別演說》,被認為美國對外戰略的「孤立主義」標誌。其實,那是華盛頓審時度勢,為維護美國國家利益而提出的僅適用一時的對外方針,是美國向外不斷擴張的最初階段的插曲。
「孤立主義」會回歸?
肩負上帝使命的盎格魯—撒克遜人,在北美土地上創建「山頂之城」,從建立美利堅合眾國那天起,就自以為不同於地球上其他民族、種族和國家的人民,標榜「美國例外主義」。從華盛頓以降,「門羅主義」和「羅斯福推論」引領美國在拉丁美洲擴張;「威爾遜主義」為美國建立全球霸權提供指導;「杜魯門主義」開啟二次大戰後 美國與蘇聯之間「冷戰」。在一次和二次大戰的初期,美國皆實施「坐山觀虎」方針,讓美國以較小代價謀取較大利益。二百多年來,美國不斷向外推移其戰略前沿,為自己爭取到了顯然勝過全球其他重要國家的國家安全環境。在核武器和洲際導彈問世前,美國本土是絕對安全的。試問:哪一位白宮主人有必要向所謂「孤立主義」傾斜,遑論向「孤立主義」回歸?
然而,最近,美國政界和戰略學術界出現彷佛是「孤立主義」的主張。例如,美國耶魯大學教授、摩根士丹利亞洲區前主席斯羅奇,2024年8月20日在《南華早報》發表《賀錦麗可能成為美中關係的下一位尼克遜》(Kamala Harris could be the next Richard Nixon on US-China relations)。曾任列根總統特別助理、現任美國智庫「卡托研究所」高級研究員道格班多(Doug Bandow),2024年8月8日在《保守美國人》(The American Conservative)評論網站,發表《美國最新國防報告漏了重點》(The New National Defense Report Misses the Point)。羅奇認為,賀錦麗如果當選美國下屆總統,則應借助副總統沃爾茲與中國曾有的聯繫來改善美中關係。道格班多更明確表示,數十年來,美國都是最安全的大國,以為中國、俄羅斯、伊朗、朝鮮等對美國構成威脅,「是無稽之談」、「台灣不值得美國開戰」。相比較,前者要求調整特朗普到拜登不斷加強加快遏制中國的戰略,算不上典型的「孤立主義」;後者可視之為「孤立主義」主張。儘管上述觀點不是也不可能是美國政界和戰略學術界的主流,但是,屬於美國政界和戰略學術界主流的人士,站出來表示反對。
必須堅持美國領導?
曾先後出任小布殊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和國務卿的賴斯,2024年3月16日在美國史丹福大學國際安全與合作中心的「2024年德雷爾講座(Drell Lecture 2024)」發表題為《美國爭取什麼?》(What Does America Stand For?)的演講,表示二戰後美國所建立的國際體系包括三要素:一、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世界銀行等構成的多贏的國際經濟體系;二、以北約為代表的國際軍事安全體系;三、基於民主的和平(democratic peace)。賴斯認為,美國建立和維護的國際體系正遭受挑戰,美國不能置身事外,而是必須堅持領導。因為攸關美國利益。她提出一個命題:「美國國家DNA(American national DNA)」——美國領導世界70年培養了「美國國家DNA」,即美國必須領導世界。
接着,她在《外交》(Foreign Affairs)2024年9月/10月號(該刊網站2024年8月20日上載)發表《孤立主義的危險》(The Perils of Isolationism),稱「世界仍需要美國,美國仍需要世界(The World Still Needs America-and America Still Needs the World)」。她重申:「美國的基因組中仍有許多霸權的DNA(great-power DNA is still very much in the American genome)」。賴斯稱,當前美國存在着相互矛盾的兩種觀點,其一,稱美國已做得夠多,另一,稱美國仍需負責解決全球問題。她認為,美國總統可以聽任何一種觀點,但是必須反對「孤立主義」,堅持美國領導世界。
我估計,美國唯有陷入四面楚歌,才可能開始改變稱霸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