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宇

    與橫琴相遇，於我想往已久。

    「那是一個充滿詩意的地方，」我的朋友早在十幾年前就在珠海買房，過起了候鳥似的生活。他喜歡那裏的藍天白雲，喜歡那裏即便在冬季依然溫暖如春，鮮花盛開的氣候。每年春秋兩季他回到故鄉，話題總免不了要談及南方的生活，包括氣候和美食，其中談得最多的便是橫琴。

    橫琴地處珠海南部，是珠海市146個海島中最大的一個海島。該島四面環水，氣候溫和，植被豐茂，遍布奇石瀑布，還有眾多的海灣和綿延的沙灘，以及各種歷史遺蹟和傳說，是一個極佳的旅遊去處。我的朋友喜愛攝影，旅居珠海時常常挎著照相機前往橫琴島，拍下了許多的美好的鏡頭：海浪、歸帆、旭日、晚照、濕地、鳥群，以及棕櫚、芭蕉等等，令我們讚嘆不已。

    當然，真正讓橫琴聞名全國的並不僅僅是美景和氣候，而是2009年橫琴自貿區的建立。這是一項重要的國家戰略，從此橫琴邁上了推進粵港澳融合發展的快車道。仿佛一夜之間，這個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新墾地便進入了大眾的視野，成為舉世關注的寶地。轉眼10年過去了，橫琴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這更引起了我極大興趣。

    不久前，我終於有機會來到了橫琴。那是小雪之後，我居住的城市早已進入嚴寒冬季，但橫琴依然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當晚，主人邀請我們去橫琴公社就餐。所謂橫琴公社，乃是當年人民公社的遺蹟，這些廢棄不用的舊房屋經過改造，居然成了餐飲觀光社區，極有創意。夕陽西下，小小的院落，牆壁上殘存的當年的標語依稀可見，洋溢著一絲淡淡的懷舊氣息。席間，主人向我們介紹說，當年順德人來此地填海時就住在這一帶，這些房屋也是他們留下的。

    關於順德人在橫琴填海曾有一段動人的歷史。舊時橫琴島分為大、小橫琴島，兩島之間是一片面積為12.64平方公里的茫茫灘塗，謂之中心溝，又稱十字門水域。上世紀70年代之前，珠海曾嘗試填海圍墾，始終未能如願。後在佛山地委（珠海當時隸屬於佛山）支持下，兄弟縣順德抽調3000多名民兵前往參與圍墾。在長達10年時間裏，先後共有3萬多名青年男女輪番上島參與圍墾。我曾查閱了有關資料，有一本《橫琴中心溝圍墾史》詳細記載了這段奮鬥史。據親歷者回憶，當年的圍墾工作極為艱辛。順德3千多名圍墾者花了三天三夜才登上橫琴島，「一個月有20天在大海上工作。吃的是沙粒飯、腐乳和番薯，住在簡陋的茅棚中，周圍蛇鼠橫行，蚊子成團，連吃飯都要待在蚊帳里」。令人難以想像的是，在極端惡劣的條件下，在連鋼筋、水泥都沒有的情況下，硬是靠著簡陋的工具，手提肩抬，順德人與珠海人並肩作戰，終於取得了圍墾成功，使大、小橫琴島連成一片。

    如今的中心溝早已是舊貌換新顏，一座座現代化的建築拔地而起，高速路上車流飛馳，誰能想到半個世紀前這裏竟是一片茫茫灘塗？這是一段奮鬥的歷史。當年填海圍墾用了10年，如今自貿區的建設又走過了10年。雖然兩個10年不可同日而語。但他們的奮鬥精神卻是相同的，令人敬佩。

    關於十字門還有一段歷史值得一提。700多年前，導致南宋最後滅亡的一戰就發生在這裏。1278年，南宋末代皇帝在元兵的追擊下逃至橫琴，當時這裏人跡荒蕪，故有「漁舟不經御舟到」之說。後元兵追擊而至，南宋軍民先後在江門崖山和橫琴十字門海域作殊死抵抗。十字門一戰，10萬軍民血染碧海，壯麗殉國。南宋名臣文天祥在被捕後曾留下了「慌恐灘頭說慌恐，零丁洋里嘆零丁。人生自古雖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著名詩句。今天的十字門古戰場遺址已成為人們旅遊憑弔的場所，也為橫琴留下了一段重要的文化資源。

    橫琴的重要性在於它的區位優勢。在橫琴遊覽期間，我們深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橫琴地處珠海市南部，毗鄰港澳，西與珠海相連，東與澳門一橋相通，最短距離不足200米。站在橫琴總部大廈33層觀光層，便可360度全景眺望澳門和橫琴新城，除了一條狹窄的河流，兩地完全融為一體。而橫琴的面積卻是澳門現有面積的3倍之多，為澳門的發展和與內地的融和提供了廣闊的空間，注入了新的活力。陪同我們遊覽的當地朋友指著遠處的一塊漂亮的建築群告訴我們，那裏就是新建的澳門大學新校區，在校區內實施澳門法律和行政體系，成為一國兩制構想在橫琴的「活樣板」。

    如今更多的港澳金融、高科技等產業和人才正在不斷湧入橫琴，不少澳門居民也遷至橫琴購房生活。他們來去方便，橫琴海關24小時通關。正在建設中的輕軌，將從澳門站延伸至橫琴口岸樞紐，與廣珠城軌實現無縫換乘。為了方便澳門居民融入內地生活，澳門街坊會聯合總會還在橫琴開辦了一些辦事處、基層坊會、辦事處、學校、托兒所、診療所和服務中心。在一處社區服務中心大樓參觀時，這裏正舉辦各種形式的活動，有老年人的講座，有孩子們在上繪畫、跳舞課，還有保健場所。一位操著港澳普通話的負責人對我們說，現在越來越多的澳門人來到橫琴，我們搞好服務，為他們提供生活保障和便利，使他們可以更快更好地融入橫琴。

    橫琴是一座詩意之城，更是一座全新之城、未來之城。10年巨變翻天覆地，但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還要屬濕地公園和花海長廊。尤其是花海長廊，十幾公里，放眼看去，一片紅色。七千多株美麗異木棉競相綻放，形成了花的海洋。我們沿着花廊走去，陽光和煦，清風拂面，長廊邊是寬闊的馬騮州水道（又稱洪灣水道），海水緩緩流動。歲月靜好，我們仿佛沐浴在春風之中，不禁被深深地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