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畋貽
回歸20年的今天,有一群人常常被認為是「交稅多、福利少」,其實,還應該加上「壓力大」,這就是中產階級。當然,何謂中產階級,直至現在都未有一個官方的、明確的、為社會廣泛接受的定義,我們姑且認為中產是一個處於社會分層結構中間部分的夾心階層或中間階層——他們既不如上層社會人士般擁有巨大財富,又不像低收入基層人士般能享受較大的社會福利保障。
香港中產不快樂
曾有內地傳媒機構在街上訪問民眾:「你幸福嗎?」如果讓香港中產人士回答這個問題,有理由相信持否定的態度居多。據聯合國公布的最新一份《全球幸福指數報告》顯示,2016年香港幸福指數在全球排名第75位,較2015年的第72位下跌3位,亦是亞洲主要地區中,最不幸福的一個地區。另據英國新經濟基金會公布2016年「快樂地球指數」(Happy Planet Index 2016),在140個國家或地區中,香港排名第123位,屬於「不快樂」的一群。到底誰偷走了香港人的「幸福」與「快樂」呢?
研究顯示,只有中產或中間階層占據社會的「半壁江山」,即人口比例的50%,這樣才是一個穩定的「橄欖型」社會結構。按照香港政府統計處的「寬松」定義,每個月收入1萬至4萬港元的住戶列為中產住戶,這類住戶占了整體住戶數目的55%。但根據香港中文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呂大樂的「嚴謹」界定,香港的中產階級最多只占到人口比例的20%到30%。更重要的是,近年來,香港始終受困於貧富懸殊與樓價高企兩大問題,以致動搖了原本穩定或準穩定的社會結構。
兩大問題積累怨氣
先說貧富懸殊。過去20年,香港的本地生產總值(GDP),由1997年的人均2.7萬美元,增加至今年第一季度的人均4.3萬美元,說明了社會財富的增長及市民的富裕程度。與此同時,香港住戶每月收入的堅尼系數(Gini Coefficient),由1996年0.518持續上升至2016年的0.539,屢創新高。本來堅尼系數超過0.5就代表貧富懸殊進入嚴重的水平,而數字越大,則收入差距越大。在社會財富大幅增長的情况下,屢創新高的堅尼系數無疑表示,香港的貧富懸殊比想像中更加大,不少市民并未真正分享經濟增長帶來的成果。另據特區政府2014年公布的《香港貧窮情况報告》,雖然香港整體貧窮人口有減少,但擁有專上教育(包括非學位及學位)的貧窮人口卻不斷上升,2012年為18000人,2013年則為21000人,2014年再升至約23000人,逐年分別上升約15.2%及6.7%。貧窮人口趨向高學歷化,印證了本港上流機會有減少的趨勢。因此,中產階級除了有不斷積聚的怨氣,而且還要面對「下流化」的危機。
再說樓價高企。這是蠶食香港中產階級的收入的一個主要因素。財經事務及庫務局的最新資料顯示,由2012年第3季度至今,基本綜合消費物價指數一直維持在平穩的水平,即基本通脹維持溫和。其中一個重要通脹指標「私人房屋租金」,近年來也是維持在1%左右的溫和增長。此間本港整體經濟表現也不俗,這包括貨物出口及服務輸出穩中有升;還有本地生產總值(GDP)的實質增長率一直維持在2-3%,今年更有望達至4.3%;以及失業率連續5年維持在3.2%,其中「專業及管理員工」類別的失業率更是低於2%,處於全民就業狀態。
然而,正當中產階級慶幸收入續有實質改善,可以分享經濟增長帶來的成果之時,卻驀然發現樓市已飆升至無法負擔的程度。今年4月的本港整體樓價較1997年高峰時高出89%,今年首季按揭供款相對住戶收入比例亦進一步上升至66%,顯著高於1997至去年的長期平均數45%,反映樓價超出一般市民的負擔能力。中產是社會穩定的一員,青年則是未來的希望。而青年中產最關心的是置業。但是,樓價過高持續令青年中產沮喪,甚至高收入的專業人士亦買不到樓,難怪他們嘆息:「基本的住屋問題都未解決,又如何抽身去看清楚并把握香港的機遇」。
關系社會和諧穩定
香港中產階層除了關心自己的就業與居住問題外,也十分在意子女的教育問題。近年來,有不少香港中產萌生移民的念頭,首要考慮就是希望給子女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富裕階層隨時都具備移民的條件,基層市民則為生活奔波忙碌,「濴濴緊」的中產階級就在移民與不移民之間痛苦地掙扎着。中大香港亞太研究所早前一項民調發現,四成人有意移民,特別是年齡在18歲至30歲,以及大專或以上教育程度的受訪者,移民意欲最高。他們普遍對本地政治環境、居住環境和經濟前景不滿。
正所謂「政治是經濟的集中反映」,中產階級作為社會的中堅力量,他們還關心整個社會的未來發展,珍惜香港人一直享有的核心價值,因此對政治也有一定的訴求。回顧20年來的過往可以看出,當經濟好景時,政治方面的訴求相對較弱;反之,一旦經濟轉差,這方面的訴求就相對強烈。
其實,中產面對的問題,正是全社會面對的問題。要讓香港中產階級快樂起來,切身體會「一國兩制」的優越性,始終還是要回到經濟民生方面。唯有如此,才能從根本上消弭社會躁動不安的情緒,讓香港保持和諧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