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紫砂大師顧景舟誕辰100周年,為緬懷大師風範,弘揚景舟精神,陶都宜興舉辦第八屆中國宜興國際陶瓷文化藝術節。顧景舟先生是中國現代紫砂藝術的「一代宗師」,其性情清高、布衣淡飯,不慕財富、不求權貴。顧景舟大弟子、中國紫砂工藝美術大師徐漢棠在顧景舟誕辰100周年紀念大會上說:「顧老不光是制壺高手,而且對紫砂生產從原料加工到成型工藝甚至火候掌握都很精通,她是全能型的紫砂藝術家,顧老不愧是宜興紫砂的壺藝泰斗、一代宗師。」香港商報記者戎子吟
在顧景舟60載的生涯里,有時一年才制作一把壺器,每一把壺里都透著其秉性,飽含其人格的寫照:「壺身筆挺,肩胛方正,壺嘴剛勁,風骨凜然」。景舟紫砂壺精貴,在於它是顧景舟藝術的結晶,更是其人格與審美的一種宣示。顧景舟的作品與精神,對當代紫砂事業和中國陶藝的發展,依然有著深刻的影響。
紫玉無言歲月有聲
顧景舟18歲拜名師學藝。上世紀30年代后期至上海制壺仿古。1954年進入宜興蜀山陶業合作社。1956年被江蘇省政府任命為技術輔導,帶徒眾多,在港、澳、臺、東南亞影響力非凡,被海內外譽為「壺藝泰斗」,作品為海內外各大博物館、文物館收藏。他在壺藝上的成就極高,技巧精湛,且取材甚廣。他立意高遠,視野開闊,立足豐富的技術藝術實踐,將前人的經驗與成就一一梳理總結與提煉,形成了當代紫砂的新的完備的理論體系,他與弟子合著的《宜興紫砂珍賞》,凝結了他教科書似的思想精華。顧景舟經常說,「藝術品不一定是實用品,但是實用品宜藝術化。」紫砂壺本身,也跟茶與壺的關系一樣,技法必得與修為人格結合,才能流芳萬代。
顧景舟被公認是紫砂泰斗,一代壺藝宗師。他制作的紫砂造型古樸典雅,線條流暢和諧,大雅而深意無窮。他技藝精湛,勇於創新。他讓紫砂這門流傳了五百多年的傳統手藝有了更高的文化品位、更多的藝術含量。他對作品精益求精,重質不重量,凡出手皆是精品。近年來,顧景舟的紫砂作品受到藏家的瘋狂追捧,一壺難求。在2014年嘉德春拍會上,顧景舟在上世紀70年代難得制作的「花器」九頭詠梅茶具,拍出了紫砂有史以來的天價:2870萬元。
顧氏后人默默無聞
與紫砂界當今的大富大貴相比,顧景舟后人的生活則相對清苦、平淡。過去20年間,無論顧景舟的壺價如何飆升,與顧氏后人卻無半點關系。淡出主流社會,守住一份清寂的門庭,過著默默無聞的平民生活,便是顧氏后人的真實寫照。
曾經,有人上門,說,只要把顧景舟的招牌借給他用,他可以把整車的鈔票往顧家拉;又有人說,只要把顧景舟印章讓他敲一下,錢,就可以滾滾而來;還有人說,別的,就不為難了,就給你們刻一枚「顧氏后人監制」的印章,如何?錢,一樣有得賺!要給顧景舟出書的,要給顧景舟拍電視劇的,要以顧景舟的名義建立各種基金會、研究會、紀念館的,從初一月半、到三天兩頭;形形色色、林林總總。顧氏后人一概拒之門外,說:「我們看不懂這個社會,只好把門關上。」
中日交流以壺為緣
日本有一把顧老的壺,其中還有日本友人和顧老的一段淵源。有一天陶藝家范建軍說起2000年去日本訪問的時候,在日本朋友家里見到顧老的一把「牛蓋蓮子壺」。日本朋友當時說這壺是他父親當年帶領日本書法家代表團訪問宜興的時候,顧老送給他的。據顧老徒弟葛陶中說,確實有這麼個人,名字叫青山杉雨。據葛陶中回憶,當時中日剛剛恢復邦交,民間交流也開始了,青山杉雨是日本當代最有名的大書法家,他當時帶領著十幾個日本書法家,為了研究中國書法史,了解到宜興境內的國山碑有1700年的歷史,在中國書法史上非常有名,所以就到了這里。青山一行為了研究中國書法史這樣一個課題,已經準備了二十年。顧老知道這些事后對他們肅然起敬,他說之前咱們對日本人沒有好印象,但人家為了研究中國書法史準備這麼多年,這是很不容易的。顧景舟覺得很感動,覺得青山杉雨不但對中國有較深的了解,對中國文化也很敬重,所以想送把壺給他。但在那個年代,外事紀律非常嚴明,未經組織批準是不可能有私下的接觸直接贈與外賓的,后來在宜興紫砂工藝廠專供外賓購買的商品陳列室中,青山花了500元的外匯券買下了顧景舟的那把壺。1980年的500元可以蓋一間房,這筆成交在當時的紫砂廠還造成了不小的轟動。這把壺被帶到日本后,在青山杉雨家中占了很重的分量。老先生在1993年臨終前把這把壺交給了兒子,說這是中國的國寶,要作為青山家的傳家寶一代代珍藏。
紫砂匠人藝術先河
紫砂藝人長期以來被認為是匠人,而非藝術家。顧景舟開創了「文化茶器」先河,他的壺藝,被認為是突破了工藝品的層次,通向了藝術創作的高境界。是以顧景舟為代表的紫砂藝人們,把舉世獨絕的紫砂手工藝,提煉成一種地道的中國功夫;其傳承、創新的千姿百態的紫砂造型,莫不是地道的中國表情;壺上詩書畫印、博大精深;壺中乾坤朗朗、風骨清奇,盡是地道的中國智慧;由一把紫砂茗壺傳遞的茶文化以及镕適心情,更是傳遞出一種地道的中國生活。顧景舟既是文士又是工匠。他有著較高的文化修養和一顆文人士子之心,并且又有超出一般工匠的獨絕工藝,實際上是一種融合。顧景舟對於紫砂的貢獻,首先是他將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融入了紫砂,讓文化注入泥土,獲得靈魂;他開創了文化茶具,使古老的紫砂在傳承古人的基礎上有了當代的面貌。顧景舟把臨、創、變三者融合在了一起。古人的石瓢經他手,就是景舟石瓢,融入了文化的氣質,使其具有了當代的面貌。包括僧帽、石瓢、德鐘在內的一系列傳統的紫砂產品,到了他的手里,在器型、氣質、工藝上都有了很大的改進和變化,融入了他自己的理念,這些改進與理念也影響著一代代的紫砂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