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國正經受股災,中小散戶再次被大鱷掠奪了。國民也對牛市喪失了信心，甚至輿論界無視股市的危害性，對政府穩定股市的舉措大有微詞。在此刻此際，我們有必要從發展模式的高度對長期牛市的重要性進行深入研究，正本清源。

　　也許有人不以為然，理由是在中國過去30多年的高速發展中，股市的作用無足輕重，作用不大顯著。顯然先要研究清楚中國過去30多年的高速發展的機理，否則無法回答為什么中國需要長期牛市的問題。那么中國30多年來高速增長的機理何在?總的來說，在三駕馬車中，出口和投資貢獻最大，消費貢獻較弱。可以概括為資本驅動模式，即出口誘發投資，投資促進出口，而國內消費無足輕重，並受壓制。其基本特征如下：首先，投資品部門的增長必須領先總經濟增長。而投資品部門是資本密集型產業，即在這些部門的收入分配中勞工所占的比例很少。也即縱使這些部門高速增長，也不會帶來全國大多國民收入相應增長。則投資擠出了消費。其次，投資品部門高速增長必然擠出其他部門的增長，因為全國資源向投資品部門傾注，必然減少對其他部門供給。再次，投資品高速增長並沒有相應提高全國工資總水平，從而保持了出口產品的國際競爭力，但也壓制國內消費對經濟增長驅動。最後，投資品終歸不是最終產品，如果過度增長很容易產生泡沫。並且投資品產業大多數高耗能高汙染的產業。

　　但已經時過境遷，這種發展模式不可持續了。原因在於：其一，國際市場在收縮，出口高速增長不可為繼。其二、中國在低端產品出口和東南亞國家相比已經失去了比較優勢。其三、目前投資品產業已經出現相對過剩。其四、汙染問題成了投資品產發展的剛性約束。

　　可見如果中國不能成功轉型，前景不甚樂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們有必要研究西方國家的成功經驗。眾所周知，西方國家在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中，消費一直一馬當先，投資也由由消費誘發。這種發展模式可以概括為消費驅動增長型。

　　以美國為例，一個成功的以消費驅動增長的經濟體必須具備如下條件：

　　其一、勞工和消費者必須成為國家最大的政治壓力集團。其實，在民主國家中，由於利益的多元化，社會中自然而然地形成各種不同的利益集團，而民主政治為這些不同的利益集團提供討價還價的平台。在他們反複博弈中，必有妥協、折中。因此他們之間的博弈最終不會是零和博弈，而是一種有納什均衡的博弈，即最終各方和諧共處。而代表全國大多數人利益的集團便成為國家最大的政治壓力集團，如工會、消費者協會等等。因此背離大多數國民利益的增長方式不可能長久存在。

　　其二、國家建立一套公平高效的稅收制度。如個人所得稅的累進制，高比率的遺產稅制等等。

　　其三、國家有完善公正的福利制度和社會保障體系。確保弱勢群體的一定生活水平和消費能力。

　　其四、有強大而高效的金融體系。從而能推動股市不斷升漲，使社會財富不斷增長，社會消費力也相應增長，並領先經濟增長，驅動經濟增長。實際上，股市不斷走牛是美國經濟的特色，也是其成功的關鍵所在。此中的重要性顯然未被我國精英所認識，或者被有意或無意地忽略了。然而，其重要性十分明顯易見。如上所述，股市不斷走牛是增長社會財富，提高社會消費力的有效途徑;並且有利於壯大社會的中產階級。在任何社會中產階級都是社會穩定的基石。最後，吸引外國資本流入，有虹吸作用。從而坐享其成，分享他人成果。

　　其五、一個受約束的清廉公正高效的政府。盡量消除社會中經濟租的存在，並盡量壓縮可尋租的空間。因此資本的超額利潤只能從創新創造中尋找、索取。

　　總之，不管中國今後怎么轉型，都必須加大消費對經濟增長的驅動力。可見長期牛市的重要意義。

　　實際上，長期牛市的重要性不僅僅限於上述所揭示出來的，還有如下的重要作用。常言道，讀史使人明智。其實人類智慧很大部份來自於經驗教訓。現在來研究中國經濟奇跡的內在機理，以資借鑒。實際上，能解釋鄉鎮企業成功的原因，就能揭示中國發展模式的內在本質。那么鄉鎮企業為什么能成功呢?實際上，這是完全是特定時代的產物，即是綜合了經濟、社會、文化信仰上有利因素的產物。也即鄉鎮企業之所以成功，原因在於：其一、農村經濟制度改革成功地破除了計劃經濟對農民的固有束縛，激發了他們的創新創造力。其二、改革開放前實行了全國普及初中教育，為後來的鄉鎮企業發展培養出了大批高素質的工人。其三、雖然農村集體經濟制度有諸多弊端，但正好為後來的鄉鎮企業發展訓練和鍛煉出來了大批管理人才。從早年鄉鎮企業管理層大都有農村幹部的背景便是有力的佐證。其四、土地集體所有制度也為鄉鎮企業部分固定資本快捷和底成本形成起決定性作用。這正是為什么鄉鎮企業能異軍突起的原因之一，也是中國發展模式的顯著特點。其五、改革開放初期，國民對社會主義有堅定的信仰，普遍具有公而忘私的奉獻精神。這既是鄉鎮企業家敢於冒險創新的精神支柱，也為鄉鎮企業提供了勤勞、能幹而低報酬的勞動者。實際上，文化信仰在發展模式中屬於最本質層面的東西。眾所周知，韋伯在《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揭示了文化信仰對社會發展的深遠意義。這一思想也不斷地被社會實踐所證明，並不斷得到認同。

　　顯然今後在經濟轉型中，在怎樣培育新興產業中，我們很有必要借鑒鄉鎮企業的成功經驗。此中有兩點最為關鍵：人才准備和產業資本快速形成。從目前來看，人才准備是足夠的，大學生就業還成問題呢;而由於地價已經高漲了，土地集體所有制度對快速形成資本已經失效。唯有寄希望於股票市場了。可見長期牛市成了國家戰略之一。

　　(二)

　　現在來研究長期牛市的可行性。如果不可行，本文就成了畫餅充饑。我們先研究長期牛市必要條件，再分析充分條件。所謂的必要條件就是必須具備的市場環境。筆者近日讀了深圳商報記者陳燕青先生寫的一篇報道《新國九條奠定牛市基礎》，覺得很有見地。文中提出兩點：一、淨化市場環境，二、盡快落實注冊制，實現供需平衡。並引述了一位陽光私募的觀點：“從本輪牛市來看，市場的投機氛圍仍然相當濃厚，如對績差題材股惡炒。一些公司和機構打著市值管理等等旗號操縱股份跡象明顯。管理層應加強以信息披露為核心的監管力度，加大對違法行為的懲罰力度，落實集體訴訟制度，這樣才能淨化市場。”筆者也研究發現中國證券市場的痼疾是普遍存在莊家操縱行為。在這樣的運行模式下，股市必然升暴跌、牛短熊長。詳細的論述請見筆者的《為什么中國股市暴升暴跌、牛短熊長》。可見必要條件為如下兩點：淨化市場環境，致使市場定價正常有序;落實注冊制，實現供需平衡。

　　至於充分條件，就要從投資主體的角度來尋找了。研究證券市場投資主體行為最有用的工具是博弈論。筆者在《為什么中國股市暴升暴跌、牛短熊長》中論證了在莊家操縱的運行模式下，股市便演變成了一個純粹的資本大鱷(莊家)和中小散戶進行零和博弈的場所，即資本大鱷獵食中小散戶的場所。最終促使社會財富進行再分配，財富越來越集中，貧富分化進一步惡化，不利於經濟發展、社會長治久安。因此不消滅坐莊做莊行為，絕對沒有慢牛長牛。那么投資主體之間展開怎樣的博弈才能有慢牛長牛?眾所周知，慢牛長牛的運行方式是一種理想的運行方式，最大化了投資主體(包括機構、散戶、上市公司)的總體利益。顯然只有合作博弈才能實現博弈者的總收益最大化。而從博弈論可知，合作博弈有一個先要條件：要有一個旁支付系統。由於在現實的博弈中很少存在這樣的旁支付系統，所以合作博弈很少見。而在股市中投資主體之間的博弈中正好存在這樣的旁支付系統，即上市公司每年都向投資者分紅.如果分紅數量和存款利息相當，那么這樣的旁支付系統也是現實可行的。可見在證券市場很有可能存在合作博弈。如果投資者之間有合作博弈，那么股市就會以慢牛長牛格局運行了，從而最大化投資者的總體利益。可見慢牛必然以一個沒有泡沫、股息收益合理的市場為起點，此後隨著公司業績增長而股價上升，而每年股市指數都以高於GDP的增長率的速度上升。也就是說，先擠破泡沫，才有慢牛長牛的起始點。

　　總之，長期牛市要有運行正常有序的市場環境和合理的定價機制，並起步沒有泡沫的市場中、即有大量定價合理並前途光明的上市公司。就目前市場來看，深滬300還有大量市盈率低於10倍的公司，而這些公司的前景非常樂觀。比如證券行業，我國正處於證券化的起步階段，可以確信證券商中將會成長出如美國高盛這樣的巨頭。又比如汽車業，從今年上半年來看，國內品牌有崛起之勢，在不遠的將來必有國內品牌躍升世界前十大品牌，甚至前五大品牌。而我國的高鐵、核能、家電等等行業都具有國際競爭力，前景甚佳。可見中國股市長期走牛完全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