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生

　　希臘民主似乎終於勝了一仗，逾六成人民投票向債權人說不，不用再活於債權人的緊縮霸權之下。惟事實上，希臘人民真能避過緊縮命運嗎?希臘福利政策尤其退休金制度真能延續下去嗎?

　　退休金得不償失

　　希臘的公投結果，意味雅典無法繼續獲得援助資金，在債務未來陸續到期的情况下，其最后步向破產乃是必然結果。當然，這是希臘人民的選擇，只要宣布破產便可賴債不還，即使債主臨門也可置若罔聞。民主力量，乃至於此。可是，民主力量，卻不能幫助希臘解決財政問題。希臘破產的后果，很可能導致脫歐。果如是，希臘將不得不放弃歐元，改而發行自己本身的貨幣「德拉克馬(Drachma)」。當中，在財政入不敷支兼且政府拒絕緊縮的情况下，加上難以再向外借貸舉債，希臘央行難免要大印銀紙購買國債(即QE)以滿足財政開支。所以，連帶資金外逃的因素，有關貨幣一經發行，兌歐元注定大幅貶值，據估算至少會跌50%。包括糧食等入口貨物的價格，亦必然水漲船高。隨着輸入性通脹的帶動，預料整體物價將會急升30%。也就是說，希臘人民即使繼續獲發退休金，但其實際價值肯定遠不如昔;亦即根本上言，與債權人提出扣減退休金的結果無大分別，甚至乎得不償失，因為得到的乃是購買力銳減的德拉克馬。

　　另外，中短期而言，希臘經濟及失業率勢將雪上加霜，不但希臘人民生活捉襟見肘，希臘政府亦須面對收入減少和開支增加的雙重夾擊，財政問題進一步惡化，整個希臘都會陷入一個下墜漩渦之中。當然，受惠幣值下跌，或可刺激希臘經濟早日觸底回升，不過這實如水瓜打狗，希臘昔日累積下來的財富先已伴隨幣值嚴重萎縮了。

　　希臘危機不但危及希臘本身，不單反對方案的六成人民，就連投下支持票的四成人民都要一起奉陪。除此以外，由歐元區及歐洲諸國，到包括香港及中國內地的世界各地，都要受到希臘陰霾的拖累，資本市場出現猛烈波動。

　　總的來說，公投結果意味希臘步入一條更差的道路，與其說這是希臘民主的勝利，不如說這是希臘民粹的惡果。

　　無法無天的民主

　　其實，希臘最大的財富，乃是先輩們在古希臘時代遺下的智慧。古希臘先哲柏拉圖提出，五種政體之中，獨裁政體(Tyranny)無疑最為拙劣，惟緊隨其后就是民主政體(Democracy)，而寡頭政體(Oligarchy)也較民主為佳，再上一級則是榮譽政體(Timocracy)，至於最完美的是由哲學王帶領的精英政體(Aristocracy)。

　　希臘民主的結果，正好印證以上論點。相信全世界都會旁觀者清——毋須訴諸精英或哲學王——清楚明白希臘破產的嚴重后果。至於所謂人民的勝利、所謂向債權人說不的智仁勇，對於欠債不還、不要褲子的希臘，真個贏來了榮譽嗎?民主之下，人民得到權力，甚至變得為所欲為，這已淪為放任的、無法無天的世界，連破產也無所謂了，還有什麼法律、規矩，或者社會契約可言?柏拉圖說，這其實跟無政府狀况相去不遠。

　　說到底，希臘人民及民主勝了什麼?似乎是比壞更壞的結果。民主固然有其優點，惟也絕對不能忽視其缺點，為民主而民主以至拒絕任何修正，甚而以為民主凌駕一切。古希臘已用言語警示世人，現代希臘再用事實警惕世人——吹捧民主萬能論的世人們，難道要跟希臘人現在一般，繼續自我感覺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