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在非洲遇襲圖
伊拉克某中資企業項目營地的安保小組,持槍的是當地石油警察,站在中間沒有武器的是中國保鏢。中國安保公司出於各種考慮,基本不讓中方安保人員持槍。(田成/圖)
原標題:與死亡對話:中國“保鏢”在海外
越來越多中國企業正在“走出去”,包括地球上最危險的角落。與炸彈、地雷、槍炮相伴,誰來保障企業安全?民間如何參與構築中國的海外安保體系?
中國1個人負責20萬人次的領保工作;美國這一比例為1∶5000左右。“這個空白需由非政府機構提供的安全服務來填補。”
中國安保企業“多、小、散”,面臨國內法律限制,缺乏必要的政府扶助。連中資企業也傾向於雇用西方安保:他們可以持槍。
這幾天,得知5月份兒子要重返戰火紛飛的伊拉克,田成的爸媽“扣下”了他的護照,並安排了一連串的相親。田成屬羊,二老希望他在本命年把終身大事辦了。
90後小夥兒田成留著板寸,發達的胸肌將T恤緊緊繃起,這和他的職業很搭。過去的一年裏,田成兩次赴伊拉克,身份是中資企業的安保。
“今年怕是出不去了。”此刻,他坐在老家甘肅天水的一處健身俱樂部一籌莫展,原本盤算著去伊拉克,或者去一趟安哥拉。
地處非洲大陸西南一隅的安哥拉,剛從27年內戰泥淖中爬起,滿目瘡痍,動蕩不安。2014年12月,3位中國公民在安哥拉首都住處遭劫殺,在那裏經商的中國人說,“搶劫的很多,幾乎每天都有。”
即使這樣,田成依然想去。風險高,意味著薪水就高,一年下來,安哥拉的安保收入比伊拉克多上好幾萬元。這個號稱“南部非洲聚寶盆”的國家,盛產石油和鑽石,還蘊藏著可觀數量的銅、錳、鐵礦,已吸引62家中資企業到此投資。
“幹我們這行,越多海外經曆越吃香。”說這話時,田成想起半年前,他在伊拉克差點命喪槍口。
1、首要任務是保命
2014年10月初的一天,伊拉克某項目營地。空氣一如往常悶熱,田成卻感到神清氣爽——項目完工了。
中國員工已基本回國,營地裏僅剩幾個當地的石油警察,兩個中國安保和幾名中方負責人。只要監督搬家公司把集裝箱房子悉數拆下,裝車運回主營地,他的工作就圓滿完成。
上午十點左右,田成突然聽到大門外一陣吵鬧聲,他迅速跳上兩米高的土牆。糟了,鐵絲網被撬開一道口子,六七十個當地村民扛著槍,正挨個往裏鑽,有的已躍過深兩米寬三米的壕溝,往營地逼近。
“哢噠”,只聽腳下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田成低頭尋去,牆角下,三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
田成認得其中幾個面孔。
不久前,得知項目即將完工,該村酋長要求中方把設備和廠房留下,遭拒後憤然離去。不曾想他們選在營地最薄弱的時候偷襲。
這是一塊有標准四道防線的營地,由外向內依次是鐵絲網-壕溝-土牆-T形牆。鐵絲網外圍安有十幾個攝像頭;壕溝裏平日盛滿水,以防止歹徒挖地道進入;再往裏,是土牆,及供石油警察和當地安保巡邏的土路;最裏頭乃營地的最後一道防線——3米高的梯牆,由一塊塊厚約50公分的水泥結構拼起來,一個營地通常由數百塊這樣的結構拱衛而成。
因撤離接近尾聲,攝像頭被取下,壕溝裏的水也抽幹,外牆亦沒有石油警察巡邏,想到這,田成有些懊悔。
但在槍口下已沒有太多選擇,他本能地做了個靠邊站的動作。村民們開始往裏沖,把空調從集裝箱房上強行卸下帶走,有倆人為一個空調起了爭執。一旁的石油警察和當地安保眼紅了,竟把槍丟下,加入搶的行列。田成呆呆看著他們在二十分鍾內搜刮一空,哭笑不得。
在接受南方周末記者訪問的安保人員中,十之八九趕上過營地遭襲。多數時候,他們只能“給錢消災”,而非像電影裏和劫匪展開激烈的槍戰。
這群時刻行走在危險邊緣的人,首要任務,是保中國員工的命。
偉之傑安保公司總裁者美傑直言,“對海外安保人員進行培訓時,部隊那一套垂直打擊在實際中根本用不上。”
話雖如此,包括偉之傑、華信中安、德威、華威等多家開設海外安保業務的中國企業,卻都把能上戰場的“退役特種兵”視作金字招牌。華威保安集團對外稱,其成立的海外服務中心由訓練有素的退役特種兵、特警、防暴隊員等組成。
“他們來自番號隱秘的特戰部隊,實戰經驗豐富。解放軍某軍區‘天狼’突擊隊、武警‘雪豹’突擊隊、武警新疆總隊‘天鷹’突擊隊……”中國保鏢協會副會長張東方自己就曾是蘭州軍區特種兵。“90後”的田成,退伍前也曾在武警新疆總隊反恐大隊服役。
某安保企業安全顧問陳軍曾在北京軍區特種部隊擔任代理排長5年,能說能打。2009年踏入這個行當才兩個月,他即被派往蘇丹。這個擁有幾十股叛軍的高危國度,一個小事件就可能引爆戰爭,而中國企業的石油作業區,分布在南北蘇丹之間最不安定的地段。
2012年,南北蘇丹戰亂,二百多名中國員工需要緊急撤離油區。但機票一票難求,平時一萬美元的包機,此時三萬美元也租不到。陳軍指揮員工准備撤離應急包,對講機24小時開機,逃亡的吉普車油加滿以待。當包機成功消息來到,不過十分鍾,整個油區不同作業單位人員集合完畢。“飛機前腳剛起飛,炮彈後腳就落下來了。”
一周後,陳軍再次奉命去油田勘查受損情況。在一段兩公裏的必經路上,叛軍埋下的地雷還未排除。這塊被南蘇丹毀壞殆盡的油田,至今未能全部複產,直接損失至少30億美元。
也正是在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像陳軍這樣的“退役特種兵”,開始跟隨中國大型國企挺進高風險的海外市場。
2012年4月下旬,戰火肆虐過的黑格裏格,流淌的原油,橫陳的屍體,布滿彈孔的牆。這裏盛產原油,是南北蘇丹戰爭的火藥桶。而中國企業必須在這裏尋求生存。
2、中石油雇用英國安保
2004年是個分水嶺。
在這之前,中國海外安保市場幾近空白,而中國企業正以更快的步伐走向海外,包括中東、非洲、東南亞和拉美等高風險地區。
這一年,針對海外中國人的恐怖襲擊首次出現。6月,11名在阿富汗的中國工人,睡夢中遭武裝分子機槍掃射後身亡。
也是在這一年,中國首次提出了海外利益的概念,外交部涉外安全事務司正式運行。
從實際經驗來看,國家力量的效率可圈可點。2008年以來,中國從各種突發性事件中,先後安全撤回5萬餘名中國公民。
但隨著中國海外資產的盤子越來越大,從政府和外交層面施展海外保護的單一手段愈發捉襟見肘。
2015年4月12日,中國外交部領事司副司長、領保中心主任翟雷鳴向媒體坦言,中國目前領保工作人力吃緊,“每個人要負責20萬人次的領保工作,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受理過如此龐大的工作。”美國這一比例為1:5000左右,日本則大約是1∶1.2萬。
“這個市場空白需由非政府機構提供的安全服務來填補。”全國政協外事委員會副主任韓方明說。
2009年,索馬裏海盜猖獗一時,中國籍船只不堪其擾。中國為此曾計劃設立“交通運輸部海上護衛中心”,擬在軍、警、內衛之外,建立不會對其他國家構成敏感刺激的第四種力量,為中國船只提供安全服務。
彼時,安保公司是最佳選擇。可惜,根據《保安服務管理條例》,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不得設立保安服務公司,中國就此作罷。
不曾想,英國人占去了先機。此後兩年,印度洋海上武裝護航這塊“肥肉”,被英國安保公司獨享。
直到2012年,一個名叫華信中安的中國民營安保企業改寫了曆史,為本國船只提供海上武裝護衛服務。
相比近千家公司年產值超百億元的國內安保市場規模,十幾家“走出去”的安保企業在國際市場踽踽獨行。
偉之傑安保公司總裁助理費明介紹,目前,中國安保企業多數以百人規模成建制地在海外拓展,部分在海外建立了分公司或辦事處。
“大量是安全執行層面。”偉之傑安保公司總裁者美傑說,能提供安全咨詢和管理為主的高端安保公司數量非常少,與中國海外企業的需求不匹配。
如今伊拉克戰火再燃,中國在伊業務卻有增無減。商務部官方數據顯示,2013年,中國在伊新簽承包工程合同52.5億美元,同比增長近5成,當年派出各類勞務人員逾萬人。美軍抽身離去,留下安保真空的危險。
在伊拉克,權重大的股東對安保公司的選擇更有話語權。華衛集團海上武裝護航負責人王錦章向南方周末記者透露,與大股東英國道達爾公司合作的中石油,在很多項目上雇用英國的安保。
“這個錢為什麼要讓外國人掙呢?”一家國企高管曾這樣問安全顧問陳軍。
3、吃過虧後起用本國安保
2014年8月24日,土耳其、伊拉克邊境一處中國某公司工地遭襲,三名中國工程師失蹤。2個月後,陳軍被請去“滅火”。
“土耳其向來很安全,這是首例安全事件。”與陳軍初次見面,中國某公司的管理人員還抱有幻想。發生綁架以前,火電站只雇用了當地幾個老百姓看守庭院。
該工地位於土耳其東南部小鎮錫洛皮,距離土伊邊境口岸僅十五公裏,曾因邊貿而繁榮,如今異常蕭條。不僅常有庫爾德人示威遊行,邊境政府軍還時不時和庫爾德遊擊隊交上火。2014年以來,附近更多了一股更加危險的武裝力量——“伊斯蘭國”。
“土方沒管理,中方沒監督,安全意識差,安保素質低。”幾日後,陳軍下了一份診斷書。
實際上,這不是中國某公司第一次“摔跟頭”——2014年6月,因伊拉克內戰,該公司位於薩馬拉市的油氣電廠裏,1200名中國員工被困。
安徽漢子湯永富至今沒有忘記,2014年6月13日那天,伊拉克反對派攻進薩馬拉城,他和工友上了新聞頭條。
戰事最膠著時,護衛電廠的三十多名石油警察扒下身上的警服,換上了普通老百姓的衣裳,敞開電廠大門。他們解釋:“開著大門表示我們清白,不容易引起反對派的反感。”
“如果反對派決定綁架我們,那我們就是一鍋等著被吃的餃子。”湯永富至今想起仍有些後怕。
通常,在伊拉克、蘇丹等地,走出去的中資企業通過與當地政府簽署合作協議,將公司納入該國的安保系統中。
蘇丹對油田的安保自上而下由安全局、特種部隊、野戰部隊、石油警察和當地安保五部分組成。德威集團安全顧問王厚興向南方周末記者介紹,安全局直接歸總統管理,通常在每個產油區駐有一名代表,扮演協調者的角色,有權調動部隊;當地政府為保護石油資源,在大部分油區安排了裝備相對精良的特種部隊駐防;野戰部隊類似國內的武警;而石油警察在油區本地老百姓中選聘,由安全局負責管理,戰鬥力較弱;企業自己聘請的當地保安公司人員,主要職責是看守營門。
伊拉克則主要是石油警察,他們受雇於伊拉克石油公司。主營地20名警察一班崗,2-3天換一次,石油水站配15名警察,鑽井隊則配10名警察,他們都持有武器。
“但他們只是‘看上去很強’,實則存在很多問題。”王厚興說。在伊拉克,崗樓上執勤的石油警察,常常神態輕松地倒坐在綠椅子上,把槍頭朝下插在松軟的土中,要不就把槍倒掛在牆上。
“這還算好的了,有的甚至溜號兒。”中國安保人員張東輝說,他和隊友每天的工作首先是監督石油警察是否恪守本職。
“碰到危險情況,他們經常撂下槍自顧自逃跑。”者美傑回憶。
更危險的是警察當“內賊”。德威集團安全顧問李偉曾在2013年先後兩次赴南蘇丹執行任務,那裏曾發生一些裏應外合的偷盜搶劫事件。土耳其火電站的安保是否與實施襲擊的庫爾德遊擊隊串通一氣,至今依然存疑。
“各種可能性都有。”陳軍很隱晦地說。“不能把寶全押在當地武裝力量上。”
某些中資企業會雇用本國人安插在最後一道防線,以評估安全風險、監督當地安保的工作。但許多企業不舍得花這個錢。
但吃過幾次虧後,中資企業開始希望雇用中國人。
4、你們何時配上槍啊?
盡管中國人已經進入了海外安保市場,既“敬業”又“講感情”,一些中資企業還是傾向於選擇西方的安保公司,即使後者的價格要貴上1/3甚至一倍。
原因很簡單:他們持有精良的武器,幾乎武裝到牙齒。這戳中了中國安保公司的軟肋——不能持槍。
有些國家明令禁止私人外國安保公司在它們的領土上使用武器,但也有國家如伊拉克,私人可以買槍,私人安保公司還可以在獲得當地國政府的許可或頒發執照後,持有和使用武器彈藥。
黑水等西方知名安保公司在伊拉克就有持槍資質,而中國安保公司不行——根據中國法律,公民不允許攜帶武器出境。
在伊拉克某石油項目待過4年的張東方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因為沒有槍,他能做的,只是在發現敵人後及時報告當地警察。
2013年3月13日晚上9時05分,一陣槍聲傳來。張東方驚起,熄燈,把窗戶關死,讓一百多名中國企業員工藏好,隨後趕緊用衛星電話向主營地求救。
此刻,營地外停著一輛皮卡,車上架著BKC機槍,兩名歹徒持AK47,一人持M16朝天上不斷放槍。躲在梯牆內的張東方用望遠鏡觀察到這一切,做了最壞的打算。好在不久後,15名當地石油警察人手一支AK47,還帶著兩挺機槍趕來了。槍戰持續了近45分鍾,以恐怖分子被擒告終。
像這樣的持槍威脅,張東方所在項目營地至少發生了十幾起。
在伊拉克,連放羊娃脖子上都掛著AK47。“內戰開始後,AK47等在交易市場上熱銷一空,幾百美元就能買一支。”田成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大多數國家,私人安保公司最多只允許使用手槍,但有幾個國家是例外——在安哥拉,私人安保公司可以使用如AK47之類的突擊步槍;在土耳其,私人安保公司在保護油田和其他能源設施時可以使用MP5沖鋒槍和G3來福槍;在阿富汗和伊拉克,西方私人安保公司更是被允許使用各種各樣的武器,包括9mm手槍、7.62mm突擊步槍和其他的機槍。
“你們什麼時候能配上槍啊?”多次海外執行任務期間,安全顧問陳軍都被中企員工問及這個問題。
2010年,時任北京冠安公司駐伊拉克負責人李國華就槍支配備問題給總部打報告:是否可儲備槍支,平時刀槍入庫,戰時使用?
李國華在文件中提及,當地石油警察中一名中校反映,近期恐怖襲擊多發,警察們心態不穩。如此一來,一旦發生緊急情況,石油警察臨陣脫逃,“我們只能去撿石油警察丟下的槍”。
“國內應適當放寬在中國境外運營的安保公司的權限,如允許其在戰亂地區擁有防衛性輕武器。”全國政協外事委員會副主任韓方明呼籲。
偉之傑安保公司總裁者美傑倒是認為,配槍是讓員工冒險。“如果我是恐怖分子,看到你手上沒有武器,不會把你當作首要敵人。可是有槍就不一樣了。”
決策者則更多考慮的是外交風險。中國企業的主要投資對象國大都被殖民過,它們對全副武裝而來的投資方式很敏感。
當代世界研究中心副研究員寇立研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中國的投資對象國大多數法制尚未健全,很多事務都要通過非制度化、非法律化的方式溝通。有時候更讓中國海外安保人員感到棘手的,是當地維權的民眾。
“持槍不持槍,區別並不大。”在寇立研看來,一旦發生綁架、沖突,還是得從主權層面、領保層面尋求解決,靠外交人員不眠不休地溝通,而不是舉槍。如果一國政局動蕩乃至發生戰爭,不論是美國還是中國,首要考慮撤離。
采訪間隙,身在土耳其的陳軍向南方周末記者請求,國內若有土耳其安全局勢的壞消息,第一時間轉告他。由於當地網絡信號差,對外面新聞的接收往往滯後。
許多中國海外工程營地都建有這種兩米高的防禦工事。 (田成/圖)
5、做中國的“黑水”?
“我們要做中國的‘黑水’!”每每聽到業內有人蹦出這樣的話,者美傑總是嗤之以鼻。
“撤離時如果發生人員遭綁架事件,你能像‘黑水’公司那樣把人質搶回來嗎?那是天方夜譚。”他認為,中國安保沒有武裝打擊的權力,現在不是、未來也不可能成為“黑水”。
美國“黑水”公司(BlackwaterWorldwide)是世界安保領域的神話。由幾個退役軍人創辦於1997年,從最初6個人,已發展成涉及世界9個國家的安保帝國。
“黑水”剛開始發展極其緩慢,2000年時只有20萬美元的政府合同,2003年,美國海軍科爾導彈驅逐艦在也門被炸,“黑水”公司獲得訓練海豹突擊隊和協助軍艦、人員安保的大訂單。這一年的伊拉克戰爭,更將“黑水”一舉推向美在伊最大軍事任務承包商的寶座。
截至目前,“黑水”已獲得超過10億美元的政府合同,其中三分之二的合同不用投標即可承包。僅2011至2013年,“黑水”就雇用了美國退役軍人117,439人。
當創始人埃裏克·普林斯被冠以“雇傭軍之王”時,他回答:“我們不是雇傭兵,我們是為美國政府工作的美國人,對於納稅人而言,我們為他們省了錢。正是有了‘黑水’這樣的保安公司,美國政府可以躲過國會聽證,繞開外交程序,利索解決了大部分戰爭及境外糾紛問題。同時避免了政治壓力,還節約了賬面成本,可謂低投入,高回報。”
事實上,沒有美國政府這個大東家和其遍布全球的“反恐大業”,美國“黑水”或許早已隨波逐流。
中國的海外安保公司是這樣產生的——“一家四川企業要去海外投資了,出於安全考慮,就在當地招幾個退役特種兵,帶到海外去了,一開始並沒有所謂正規的安保企業。”寇立研說。
從業人員流動性極大,英語水平較弱,外派簽證辦理不夠順暢等問題,也困擾著中國安保企業。
中國安保人員求職海外,依賴圈內人和人之間的傳幫帶。張東方親手建立了好幾個QQ群,一個群內往往有上千名安保人員。在這個虛擬的網絡世界,他成為眾多安保公司和求職者的中間人。
華衛國際安全管理有限公司總裁戚魯岩認為,目前我國有安保經營權的企業,“多、小、散”現象突出,沒有形成企業間合理分工的合作體系。
“外面市場很大,我們中一小撮人才剛走出去,並不存在激烈的競爭,但也沒有形成很良好的合作。”戚魯岩提倡,中國安保企業在海外應當集群式發展,同時尋求政府在資金、稅收等方面加大支持力度,扶持建立一批大型跨國安保企業。
全國政協外事委員會副主任韓方明更提出,需結合我國國情探討成立與美國“黑水”公司類似的准軍事安保公司,為高風險地區的我國駐外機構和企業提供武裝安全保障。
他認為,中國也應從國家立法和政府政策扶持方面向安保企業傾斜。比如爭取為外派人員的簽證問題提供便利;對安保企業提供開放射擊訓練的渠道;鼓勵部隊和安保公司建立合作關系,除接受優秀退役士兵外,軍方可協助培訓。
但在寇立研看來,“黑水”就是一個政治加軍事性質的雇傭軍集團,是一個國家在海外勢力范圍拓展的一種手段。“如果一個國家或地區大量出現私人安保集團,那是一個壞的標志。”
“時代不同了,我們現在走出去是市場主體的,你不可能武裝了自己走出去還夢想著能四處獲得鮮花和掌聲。”寇立研堅持自己的看法,“如果有朝一日,中國安保行業出現了‘黑水’,那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文中陳軍、田成均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