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糧的三個黃金發酵旅程
一粒糧的三個黃金發酵旅程——「六型農業」打造高附加值的糧食新經濟
香港商報記者冀文嫺
每一粒糧食，在其脫離它生長的土地后，其生物屬性隨之轉變為經濟資源屬性。開發、利用其經濟資源屬性，讓它走進了現代經濟的文明旅程，并完成它的「黃金發酵」，催生出市場資本競相追逐的熱門投資領域。
種糧要賺錢沒有太多的奇招妙訣，無非農民期盼的「賣出一個好價錢」。作為口糧的糧食，以高質求高價，有市場承受力、民生承受力的邊界。因此，每一粒糧食，只有產出更多的經濟價值（而不只是口糧安全的戰略價值），才可能支撐其更高的售價。農產品精深加工也正是這樣一種支撐力量。鍛造這一力量，是吉林省「六型農業」之效益型農業戰略的「抓加工和銷售」，用二、三產業帶動一產、倒逼一產。抓銷售，是充分發揮市場發現價格的功能，把好產品賣出好價錢；抓加工，是挖掘每一粒糧的價值長尾，讓糧食價格能夠「水漲船高」。
2013年，吉林省農產品加工業銷售收入達到了4500億元，同比增長10%，距離吉林省政府提出的萬億元目標還有5500億元，也即5500億元的黃金商機。
價值轉化方程式一：肉禽養殖加工產業
在今年年初發布的《中國食物與營養發展綱要（2014-2020年）》中，政府指出，到2020年中國的糧食產量要穩定在5.5億噸，低於2013年的6.02億噸。《綱要》提出，中國將在未來6年內，確保穀物基本自給、口糧絕對安全，全面提升食物質量，優化品種結構，穩步增強食物供給能力。
優化食物結構的這一國家政策，顯然為糧食肉禽轉化提供了巨大空間。
通過禽畜的過腹轉化，糧食價值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吉林四平市副市長王宇為本報記者算了這樣一筆帳：一頭育肥豬飼養到200斤出欄，正常消耗玉米約600斤，按照玉米市場價1.1元/斤計算，玉米飼料成本約660元，目前出欄一頭豬按6.5元/斤計算，200斤的豬可賣到1300元，去除其他飼料及人工等費用400元，玉米增值可實現240元。這一轉化增值率超過了30%。
由於地處玉米主產區，為四平市養殖業提供了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在飼料價格和畜產品產出效益方面，都有較明顯優勢。目前，該市豬、牛、羊、禽飼養量分別達到952萬頭、198萬頭、131.6萬隻、1.02億隻，肉、蛋、奶產量總量達到109萬噸，每年養殖業過腹轉化玉米約200萬噸。200萬噸玉米的初級產品價值是44億元，按30%的轉化增值率，增值13.2億元。
當然，糧食的這一價值轉化歷程并不止於此，養殖業還催生了肉禽食品加工產業。目前，全市農業產業化重點龍頭企業已發展到238戶，其中國家級7戶，省級41戶，市級190戶，基本形成了大型企業引領，中小企業梯次跟前的發展格局。構築了糧食加工、畜產品加工、特產品加工三大優勢產業板塊，架構了支撐全市農產品加工業快速發展的龍型骨架，已經發展成為四平市國民經濟中的一個重要的支柱型產業。在另一個產糧大市松原，記者了解到，該市年加工轉化糧食550萬噸，禽加工量達到2500萬頭（隻），帶動農戶18萬戶，全口徑農產品加工業銷售收入達到748.9億元。
糧食的肉禽轉化，既延長了糧食的價值鏈條，催生了肉禽加工產業的興旺發達，而加工產業的崛起同時也倒逼種植業的結構調整。白城市市長安桂武對本報記者說，「就是不能像以前傳統的生產方式，再種一塊錢一斤的糧食，要考慮怎麼掙到8塊錢、10塊錢。比如說養牛，要考慮牛吃什麼，要是我們地里種出來的。現在我們種植一種蛋白草，市場上按蔬菜銷售，用它喂牛喂羊，肯定產出高品質的肉。在這方面，我們追求到底是四條腿的賺錢快，還是四個輪子的賺錢快。現在，一頭高品質的肉牛最高賣到16萬元，相當於一輛汽車的價格。」
目前，白城奶牛飼養總量18.5萬頭，年產鮮奶35萬噸，肉牛存欄34.5萬頭，年出欄10.2萬頭。長春皓月集團200萬頭肉牛加工項目籌備落地，改變了出售活牛歷史，肉牛屠宰深加工產業鏈不斷拉長；全市羊飼養量461萬隻，年出欄量160萬隻左右。現有洮北亞亨牧業等初加工企業25戶。洮北亞亨牧業100萬隻肉羊項目開工建設，美科瑞300萬隻肉羊屠宰加工項目籌備落地，通榆縣鑫源棉業新建一條加工羊毛生產線，拉動產業不斷發展壯大；全市雞、鴨、鵝年飼養量3583萬隻，現有國家級龍頭企業大安安大牧業及省級以下鎮賚雨潤、洮南益安等屠宰加工企業11戶，年屠宰加工肉禽1430萬隻，加工轉化率65%。
糧食的畜禽過腹轉化，將使吉林省從糧食大省向禽畜養殖、加工業大省轉化。而這還只是糧食價值延伸的初級環節。
價值轉化方程式二：生物質化工產業
振興東北的新「國11條」提出，鼓勵大型農產品加工企業在東北地區布局生產基地，允許地方現有玉米深加工企業根據供需狀況適度增加玉米加工量，中央財政對吉林、黑龍江、內蒙古3省區規模較大、信譽較好的玉米深加工企業，在規定期限內競購加工國家臨時收儲玉米，超過一定數量部分給予一次性補貼。
對吉林農產品加工業的支柱產業——玉米生物化工產業來說，這當然不啻為一股春風，它將進一步夯實吉林糧食的又一個增值旅程。
吉林省地處世界三大黃金玉米帶，是中國玉米生產第一大省，玉米人均占有量、商品量和調出量連續15年全國第一。2013年度，吉林省玉米產量2776萬噸，占全國12.8%。全省玉米秸稈產量3500萬噸，可供工業利用的玉米秸稈量為1400多萬噸，預計到2020年可供工業利用玉米秸稈量達到2000萬噸左右。目前，吉林省玉米產業的發展水平及技術能力居國內領先地位，生產規模亞洲第一，擁有規模以上玉米深加工企業約20家，玉米加工能力合計約1200萬噸，年產值近1000億元。培育了以中糧集團、大成集團、吉林燃料乙醇、松原來禾等為代表的玉米生化領軍企業。目前，吉林省的玉米生化產業主要形成四大類主要產品。一是澱粉及糖類；二是發酵制品，包括賴氨酸、蘇氨酸、谷氨酸等產品，主要是賴氨酸；三是多元醇，包括山梨糖醇、乙二醇等產品，主要是植物化工醇；四是乙醇類產品，主要有食用酒精、燃料乙醇等產品。
吉林省農業科學院農產品加工研究所所長康立寧對本報記者說，預計在未來20年內，生物能源、生物材料和生物質資源化技術將得到規模化實際應用，預計生物化工技術在中國國民經濟GDP中的貢獻達到2.2萬億元/年。
很顯然，吉林的生物化工產業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增長空間。
康立寧介紹說，從高端化技術開發來看，吉林省先后開展了生物材料聚乳酸、生物化工醇、玉米秸稈制糖等方面的多項技術攻關，并取得重大突破，擁有聚乳酸、化工醇、秸稈制糖、秸稈乙醇、秸稈丁醇等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核心技術。為玉米生化產業進一步高端化規模化發展提供了技術支撐。
那麼，玉米的這一轉化旅程的增值空間有多大呢？記者在中國玉米之鄉四平找到了答案。該市的天成玉米有限公司主要生產玉米澱粉、噴漿玉米皮、玉米蛋白粉、精制玉米油四種產品。目前，其單位重量玉米通過深加工，增值空間為玉米初級產品價格的1.5倍。天成玉米開發有限公司經過對國內外玉米深加工技術的消化、吸收、改進、完善、提高，使產品質量穩步提高，現已開發出三大系列20餘個規模型號的產品，各種產品年生產調配能力達150萬噸以上。產品廣泛應用於食品、飲料、造紙、制藥、日用化工等工業生產中。
新天龍酒業有限公司以玉米酒精為主要產品，每噸玉米通過深加工可獲得增加附加值約80元。該公司是國家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全國最大玉米深加工企業之一，年加工玉米90萬噸。其生產、銷售9個品種的各類酒精，年產量達45萬噸，是國內開發特級食用酒精僅有的幾個企業之一；其優級酒精、無水酒精產銷量為國內行業翹楚，廣泛應用於精細化工、醫藥、農藥、軍工等行業；年生產DDGS飼料27萬噸，還有玉米油、雜醇油、二氧化碳等產品。
一向被視為廢物的玉米秸稈，隨著吉林省生物質產業的興起，亦開始成為重要的生物化工原料。當然，這已經是另一個故事。
價值發現方程式：電子商務賣糧
2013年，吉林白城市通榆縣將其生產的優質雜糧雜豆推上了電子商務平臺，這一頗具嘗試性的農產品銷售創新，快速取得令人吃驚的成效。
去年10月14日至17日的4天間，通榆的雜糧雜豆農產品，僅通過淘寶天貓商城的一次「聚劃算」活動，銷售額就達到106萬元。上線商品中最具創意、最具特色的鮮葵花盤單個售價38元，銷售超過3500個，實現銷售收入14萬元；蕎麥、燕麥、小米、黑豆4樣商品銷售超過1萬份，實現銷售收入超過50萬元。截至目前，該縣共實現網上銷售農產品59萬斤，銷售額達到了700萬元。
記者深入通榆調研后發現，電子商務讓糧食進入一個價值發現的新旅程。
通榆縣是國家級重點生態功能區，具有發展生態農業的先天優勢，而且，由於地處北緯45度這一世界公認的優質農產品產業帶，土壤PH值為8.7，水的PH值為7.2-7.8，均呈天然弱堿性，生產的糧食品質好、有特色，有利於人體健康。通榆縣作為農業大縣素來就有葵花之鄉、綠豆之鄉等美譽，并盛產雜糧雜豆、打瓜、牛羊肉等特色優質農畜產品。全縣土地面積8496平方公里，耕地超過500萬畝，建設農畜產品產業發展基地空間廣闊。
通榆縣在2008年被中國食品工業協會譽名為中國（通榆）特色食品暨綠色農畜產品基地縣，目前已經通過認證的有機食品有28個、健康食品5個、無公害農產品88個，認證面積達到了135萬畝。通榆縣委書記孫洪君告訴本報記者，通榆計劃搶抓國家支持農產品流通政策增多和農產品電子商務處於爆發式增長前期的重大機遇，打造一個在東北乃至全國有影響的覆蓋全網的網店集群。這個集群以「三千禾」為主品牌，在天貓、淘寶、京東、1號店等電商平臺全面布局；同時，發動和培養更多本土電商，打造通榆電商集群。主要是加快推動通榆現有企業轉型升級，同時加大電商人才的培養和培訓，力爭到2015年開設網店1000家。
在保障措施上，該縣設立電子商務發展中心，負責全縣電子商務及相關產業發展的組織協調和綜合指導工作，有力地促進了工作的開展。制定了《通榆縣關於促進電子商務發展的若干政策》、《通榆縣農產品電子商務發展專項資金暫行管理辦法》、《通榆縣2014年農畜產品電子商務重點工作實施方案》，并啟動《通榆縣電子商務手冊》的編寫工作。2013年12月，該縣與白城市農科院正式簽訂戰略合作協議，積極爭取清華大學、中國農業大學、吉林大學等科研院所在產品研發、人才培養等方面的支持。
孫洪君說，通過發展電子商務，使通榆優質農產品通過互聯網快速走向全國消費者的餐桌。「如今我縣電子商務的發展已初見成效，讓很多企業和農民看到了電子商務的巨大拉動力，這必將帶動更多的企業和農民加入到農產品電商的大潮中，使農產品加工企業和農民的經營理念得到更新，打破他們多年來養成的將手中的糧食賣給收購商，收購商再運到加工地進行初加工或深加工后，由各級批發再經過零售商層層加價的商品銷售思維，而這種糧食由原產地到餐桌的直銷模式，省去了大量中間環節，可將更多的剩餘價值留給農民。」
他認為，今后只有那些質優價低、加工精細、品類齊全、信譽度高的農產品才能最終獲得廣大消費者的認可。這樣的市場前端將無形中推動更多農民、合作社及農產品加工企業不斷完善上下游產業鏈條，促進產業升級，以增強自身的市場競爭力，實現從種植、銷售食用原糧向經濟產品多樣化的轉變。同時，還將吸引更多域外企業到優質原糧種植基地投資興建深加工企業。此外，通過農產品原產地直銷體現出來的價格優勢，也容易形成「洼地效應」，打造出區域糧食集散地，進而帶動包裝、印刷、物流、創意、金融、旅游等相關產業的快速發展。
至此，誰還會懷疑種糧也能賺錢呢？從本質說，吉林「六型農業」唯一的目標就是讓種糧成為賺錢的行業。它讓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的任務不再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