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賀神誕,除了到廟宇上香祈福,有更大陣仗的,還會做醮。很多人知道長洲一年一醮(按:長洲打醮非因賀誕),誤以為只此一家,殊不知香港天后第一廟的佛堂門大廟也是年年建醮,只是鮮有外人注意,變成滄海遺珠。
筆者用「滄海遺珠」四字來形容,可不是誇大,因這個醮已約有百年歷史,據醮會值理憶述,該醮是由布袋澳和筲箕灣的漁民發起,只是因無做神功戲,加上醮場又地懸海角,昔日只能憑海路到達(現今的公路是八十年代後才出現的),而醮期則定在正誕前的農曆三月十九至廿二舉行,是以正日來賀誕的信眾多不知其事。
佛堂門天后古廟太平清醮首日的開壇儀式。
佛堂門大廟打醮已有百年歷史
醮會採用的是廣府太平清醮模式,醮場設於偏殿(門外有「佛堂」二字),而大士王及一眾紙紮就安置在正殿外的左右簷底。由於漁民向有傳統,每年聘請哪一位師傅打醮,都要問杯作準,是以過去二十多年,筆者所見的師傅亦轉了三四批,當中除了有喃嘸先生,還有全真派的宮觀道士,而今年2024甲辰年禮聘的是圍頭喃嘸——陳鈞師傅,原來他也是首次到大廟打醮。
因為本地漁業不振,過去十多年來,醮會的經費和人手都顯得緊張,埋下不少隱憂,許多年前,筆者便親歷一次險遭腰斬停辦的不快事。
事緣大廟在1938年交由華廟管理後,廟祝一職便以投標方式定期更替,但由於布袋澳漁民佔有地利之便,大廟廟祝一向都由他們投得,從沒有外人會去打主意的,但也是他們掉以輕心,那年卻突然有市區來的人以高價奪過,如此就出事了!因醮會有靈符讓善信隨緣樂助請回,而人們又可以臨場簽香油打醮,昔日的廟祝由於都是當地人,知道習俗如此,自然不加理會,但那位新廟祝上場後,認為醮會攤薄了他的神誕收入,更佔用了他高價投得經營的地方,有違合約,便不理是否百年傳統,逕向有司投訴,甚至一度拒絕讓布袋澳漁民抬洪聖爺行身坐進大廟內接受香火(三月十九早上接神,以配合打醮)。
曾因外人投得廟祝惹紛爭
由於形勢比人強,漁民自是有理說不清,那兩年的醮會(近代華廟的廟祝都是兩年一屆)便只得移到大化寶爐旁的一小塊空地做,如此四天的日曬雨淋,再加上寶爐邊的酷熱,處處飛灰燒煙,筆者見到一眾漁民身水身汗身灰的情況,也實在難過得可以。
醮會第三日下午在附近海灘做的「小幽」儀式,背景為大廟。周樹佳提供圖片
但也是慶幸新廟祝失了預算,由於平日大廟的人流實在少,其收入不似預期,既然無利可圖,他做了一屆便打退堂鼓,轉到別家去,而布袋澳漁民吃過這次虧後,也學乖了,每次都做足準備派村民競投廟祝,以免大廟再為不明地方傳統的外人管理,無端起禍。
筆者重提舊事,是眼見今年大廟的醮會,因得到非物質文化遺產資助計劃及華廟、義工的協助,漸有一種復興的態勢,起碼連日來筆者見到一眾值理的眉頭,已不如往昔的長期繃緊,心下欣然,才憶起過往!篇末不得不提,今年三月廿二晚是黃色暴雨,喃嘸先生於戶外幽棚誦經,其間卻遇狂風暴雨,他們在停電和通背濕透的情況下仍能完成法會,這種功力定力,叫人佩服!(周樹佳)
頂圖:醮會第四晚「大幽」期間,突然停電,幸師傅熟經,可利用微弱的手機燈光繼續法會。甄鳳琼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