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融行業普遍開展反洗錢的情況下,中國的洗錢活動開始向房地產、貴金屬交易、藝術品拍賣、典當等特定非金融領域滲透。
在12月15日由復旦大學中國反洗錢研究中心主辦的“2016第六屆中國反洗錢高峰論壇”上,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郭慶平表示,“我們過去對這些領域好像關注得不太夠,法律制度不太健全,現在看這方面問題其實是很突出的。”
也因此,郭慶平說,未來應該需要加強房地產、律師、會計師、貴金屬等領域的風險監測,探索建立特定非金融行業的反洗錢監管制度。
“這個我們幾乎是空白。現在正在抓緊,比如說貴金屬,我們正在抓緊去做,房地產需要抓緊去做。”郭慶平尤其表示,文物也需要引起高度重視。
四大領域需重點關注
郭慶平特別提到四個需要重點關注洗錢風險的領域——金融細分行業洗錢風險問題、特定非金融行業洗錢風險問題、互聯網金融業務洗錢風險問題、跨境洗錢風險問題。
今年是我國《反洗錢法》頒布實施十周年。郭慶平表示,這些年來中國已經建立起既立足國情、又符合國際標準的反洗錢基礎法律制度;也已經建立中國特色反洗錢工作機制,比如反洗錢部級聯席會議制度;建立起覆蓋全面,運行有效的金融業反洗錢監管體系。中國在反洗錢國際合作領域,也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但是,反洗錢工作面臨的外部環境正在發生深刻而復雜的變化,比如國際政治和安全形勢不斷演變,金融市場波動的風險加大,移動互聯網、大數據、區塊鏈等技術的普及應用在催生新業態的同時,也蘊藏著新的風險。
因此,反洗錢工作面臨著新業態、新技術、新渠道的沖擊。
比如,以互聯網金融為代表的新型金融業態也為洗錢犯罪提供了新的渠道和方式。不法分子利用P2P網絡信貸、金融互助、資產交易所等名義從事洗錢等違法活動。
電信詐騙、銀行卡詐騙等涉眾型犯罪不斷翻新、升級,其犯罪收益與跨境洗錢活動相互交易,借助離岸賬戶、貿易結算、境外取現以及地下錢莊轉移犯罪所得。
因此,也必須建立健全互聯網金融重點行業的反洗錢監管制度。
郭慶平說,目前國際反洗錢標準呈現趨嚴、趨緊的態勢。而且反洗錢的合規性和有效性受到雙重關注,尤其是有效性,被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突出位置。
“從合規性上看,你可能不存在什么太大的問題,能給你打滿分。但是有效性是怎么樣的呢?你到底破獲了多少洗錢案件,法院部門到底判定了多少洗錢的罪,反恐怖融資你怎么做?”郭慶平說,有效性的挑戰比較大。
從全球范圍來看,反洗錢監管目前已經成為金融監管的重要內容。
復旦大學反洗錢研究中心的常務主任唐朱昌說,近兩年,美國聯邦機構針對金融機構150余起公開執法行動當中,有34起主要是針對反洗錢合規性,占比超過20%。中國某些金融機構因為不合規受罰的事情也不斷增多。
2014年7月,法國巴黎銀行因為反洗錢監管,被美國司法部等部門聯合處以89億美元罰款。
郭慶平說,對于監管機構來說,應該針對行業、機構、業務、產品等不同層次的洗錢風險,建立起風險評估機制,這是當前非常需要解決的問題。也就是說,不僅要發現問題,還要告訴被檢查單位怎么改,怎么糾正問題。這對監管能力是非常大的一個考驗。
中國人民銀行上海總部金融服務二部主任姜威也表示,上海自貿試驗區實施的金融改革開放措施,也為反洗錢工作提出了新的挑戰,工作責任更重。“在開放經濟環境下,三反(反洗錢,反恐怖融資、反逃稅),是整個金融風險防控的一個重要的舉措。”
如何將自貿區的反洗錢與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的反洗錢工作互動起來,建立一套更為有效的監管模式?
姜威表示,上海自貿區主要從三方面加強反洗錢工作,一是利用先進的現代科學技術,來加強整個反洗錢監測分析系統的建設。一是充分利用互聯網金融快速發展的契機,建立一套適合互聯網金融發展的反洗錢監管模式。一是進一步要推進以風險為本的反洗錢管理模式。
地下錢莊洗錢案件高發
國家外匯管理局、公安部日前聯合召開2016年第三次打擊地下錢莊工作部署及推進會議。兩部門表示,將始終保持對地下錢莊等違法犯罪活動的高壓打擊態勢。
外匯局相關負責人表示,近期境外投資總量快速增長,資本外流壓力不斷增大,呈現一些異常情況。其中,部分投資人民幣來源異常引起監管部門注意。個別企業境外投資購付匯人民幣資金零散,付匯資金來源于個人和關聯企業,存在涉嫌為個人向境外非法轉移資產和地下錢莊非法經營的情況。
地下錢莊是洗錢非常重要的通道,公安部經偵局反洗錢處的陳超警官介紹說,此類案件持續高發、多發。
陳超說,2014年以前,每年發生的地下錢莊的案件和洗錢案件,基本在五六十起到近百起左右。從2015年開始到現在,地下錢莊案件劇增,這兩年一共打擊了將近七百余起的地下錢莊案件。而且涉案金額也不斷增加,從最早的幾億、幾十億,到現在幾百億,甚至上千億。
此外,地下錢莊的規模化、團伙化也越來越嚴重。“地下錢莊已經開始出現明確的分工,有的人專門負責開立銀行賬戶,有的專門負責向客戶轉賬,有的人專門負責成立公司,分工很明確。另外就是人員、資金串聯,各省之間的地下錢莊有相互串聯,相互勾連的情況。”
今年7月10日,上海公安經偵總隊報請公安部,聯合五地警方發起群攻戰役,摧毀了一個輻射上海、浙江、甘肅、四川、廣東五省市,并按正規銀行分為總行、支行等多個層級的網絡龐大的“地下錢莊”,總案值逾百億元。
另外,地下錢莊也從最早分布在沿海、沿邊,經濟發達城市,向內地蔓延。“現在我們從統計情況來看,全國各省區市都出現了洗錢和地下錢莊。”陳超說。
與此同時,地下錢莊的手段也越來越隱蔽。比如網上購買他人銀行賬戶和身份信息;或者付費給貧窮地區的農民或無業人士,批量讓這些人去開辦銀行卡,然后通過快遞或其他交通運輸方式,將銀行卡交給不法分子使用。
陳超表示,近年來由于匯差收益比較低,所以地下錢莊就從原來單一的非法買賣匯兌的經營模式,轉向了更為復合型的經營,從事一些上游犯罪活動。比如這幾年通過虛假貿易向境外轉移資金的情況越來越多。
為打擊地下錢莊案件,陳超表示,公安部門現在已經初步建成了一個地下錢莊的分析模型,通過一些關鍵詞,可以抓取出地下錢莊的經營型賬戶,同時也可以刻畫資金流向,抓取資金來源,為打擊犯罪提供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