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八年,石油輸出國組織(歐佩克)再度達成限產協議,目標為每日3250萬~3300萬桶(較今年8月水平減少0.6%~2.1%)。這個以內部博弈、爭奪市場份額著稱的組織震驚全球,美油一度暴漲6%。
盡管如此,各大機構似乎并不買賬。“是否達成限產協議不重要,關鍵還是人性。”東證期貨原油分析師金曉對《第一財經日報》記者表示,預計WTI(紐約商品交易所交易輕質低硫原油期貨)下半年的價格運行區間為每桶35~55美元。
“即便按照每天3300萬桶的產量上限來計算,歐佩克需要在現有產量基礎上每天削減150萬桶。考慮到利比亞和尼日利亞的復產,預計沙特和伊拉克兩國每天至少要削減200萬桶才能實現產量上限,但這很難實現。”金曉表示,“從過往歷史看,歐佩克在絕大多數時候的實際產量均超過產量上限,最高時每天甚至高出400萬桶。”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前副總裁朱民今年6月曾對本報記者表示,“以前油價由歐佩克定價,其供給數量直接決定油價。現在油價的頂部將以美國頁巖油價格決定,技術進步使得成本不斷下降,為每桶40~50美元左右。歐佩克當前只能設定底層價格,其生產量越多,這個底就越低,而生產越少底就越高,但此時頁巖油的產量又會隨著油價走高而再度回升,進一步把價格打壓下去。”
石油限產“重出江湖”
歐佩克28日達成限產協議震驚了全球市場。要知道,從今年年初傳出“凍產”消息后,幾次限產會議都無疾而終。
沙特石油部長納伊米(Al-Naimi)2月16日表示,沙特、委內瑞拉、卡塔爾、俄羅斯同意產量凍結在1月11日水平,并認為這一水平是合適的。消息公布后,油價短線跳水,WTI當日最低跌至每桶29.59美元。市場對該消息顯然并不買賬。
另一個關鍵時點是4月17日。擁有全球60%產量的產油國匯聚卡塔爾多哈的凍產大會,共同商討將原油產量凍結在今年1月水平的可行性。然而,伊朗的臨陣缺席使得凍產會議開始時間三次推遲。4月18日凌晨三點左右,經過6個小時的激烈會談,限產協議最終未能在多哈達成。油價此后一路上行。
良運期貨大宗商品分析師何北當時告訴《第一財經日報》記者:“原本就預感凍產會議不會有太樂觀的結果,畢竟伊朗的制裁剛剛解除,對于增產蓄勢待發。”
今年6月的歐佩克凍產大會依然以失敗告終。俄羅斯能源部長當時表示,由于油價已經較年初大幅走高,目前凍產問題已經失去了迫切性。
“這表明歐佩克未能就新的產量目標達成協議,將維持目前無產量目標的狀態不變。”中大期貨研究院指出。
誰能料到,歐佩克在阿爾及爾舉行的特別會議上達成了減產協議。歐佩克表示將成立技術性委員會,研究限產的實施機制。委內瑞拉能源部長稱,歐佩克今年11月將決定減產實施的時間長度,之前會決定如何分配減產任務。
事實上,限產協議達成的主要原因可能是伊朗和沙特的讓步。嘉盛集團分析師拉扎齊達(FawadRazaqzada)對本報記者表示,此前伊朗希望重回制裁前的產油水平,并爭取更多市場份額,但與今年早前不同,現在伊朗已十分接近每天400萬桶的目標。
金曉也表示,伊朗、利比亞和尼日利亞不在凍產的限制范圍之內,伊朗反而可以再增加一些。可見,年初凍產的主要“阻力軍”已經不對限產協議構成威脅。
此外,對“視市場份額如生命”的沙特而言,每天削減50萬桶的產量并不難接受。“沙特8月的原油產量是每天1063萬桶。”金曉表示,這一次歐佩克之所以能達成一致,也是沙特主動讓步的結果。
限產仍將“名不副實”
根據達成的限產協議,沙特和伊拉克兩國承擔著每天削減200萬桶的任務。但要真正實現并不容易。
沙特和伊拉克是過去歐佩克產量增長的引擎。“沙特8月原油產量是每天1063萬桶,每天削減50萬桶還是能夠接受的,但要與伊拉克分擔每天200萬桶的減產量,幾乎是一件不太可能實現的事。”金曉表示。
從歐佩克過往歷史來看,絕大多數時候的實際產量均超上限,最高甚至每天高出400萬桶。
高盛也表達了類似的看法。該機構認為,2017年歐佩克配額可能使油價每桶上升7~10美元,前提是在其他條件保持不變的情況下,嚴格執行歐佩克的產量配額。2017年日產量可能比高盛預測的水平低48萬~98萬桶。不過,按照產量比配額高出4.8%的歷史平均水平計算,日產量目標將為3370萬桶,高于當前的產量水平。
鑒于限產協議的執行存在不確定性、配額可能超標、中斷生產可能超出預期及對非歐佩克供應的保守預測,高盛重申了今年年底每桶43美元、2017年每桶53美元的油價預測。
廣發期貨表示,連續數周的美國原油庫存超預期下降說明庫存正處于拐點,油價短期將維持漲勢;東證期貨則認為,就油價的未來走勢而言,市場對于歐佩克恢復產量上限政策的信心可能會驅動WTI油價短期向上突破每桶50美元,但進一步上漲的空間有限。
對全球經濟影響不大
限產的達成對全球經濟利好還是利空?
很久以來,各界默認的邏輯是,低油價對于全球增長的凈影響是正面的,因為原油進口國將從低油價中受益,其節省的油費將利好消費,而進口國總體消費力遠大于產油國,這將帶動全球經濟的增長。
不過,似乎這一個看似不變的“真理”也在發生變化。朱民表示,過去,石油生產國的消費系數很低,生產1美元石油,30美分將被用于消費;如美國等石油進口國,油價下跌1美元,90美分都被用于消費。可見,當1美元從沙特轉換到美國手里,全球消費就凈增加了60美分,因此油價處于中低位的凈影響是正確的。
但現在格局發生了很大變化。“金融危機后,美國開始重視儲蓄,美國家庭負債表還需要繼續修復,因此消費率有所降低。”朱民稱。
除此之外,無論凍產協議能否真正執行,全球能源格局的“結構性”變化仍將使得低油價長期持續,“100美元時代”重來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
朱民對本報記者表示,油價很長時間會在低位徘徊,預計今年油價將處于每桶40~50美元,未來也不會走得很高。
所謂的結構性變化在于,歐佩克再也不是油價的唯一定價者,油價的頂部將以美國頁巖油價格決定,技術進步使得成本不斷下降至每桶40~50美元。即使歐佩克減產或凍產,油價隨之企穩走高,此時頁巖油的產量又會再度回升,進一步將價格打壓下去。這也可能決定了“歐佩克宿命”。
“頁巖油的生產成本決定了未來油價,因此短中期油價也就維持在每桶60美元。”朱民表示。
換句話說,歐佩克此次達成限產協議,對于油價的提振作用已遠不如前,加上此輪油價走低本身就與全球經濟疲軟、需求下降有著直接關系,油價的高低對于經濟的刺激作用早已“捉襟見肘”。
從全球經濟增長前景來看,事實也正是如此。在油價長期走低的背景下,IMF已多次下調全球經濟增長預期,各國央行的貨幣寬松似乎也已經走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