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海听风录】之三

 

华商林李黎舒卫东：合伙人制感动 前海能成为中国律师国际化的平台

 

“你觉得我这个姿势怎么样？”“坐着好，还是站着好？”在《南都周刊》摄影记者给他摄像的时候，舒卫东一边配合摆着各种姿势，一边征求摄影师意见，一直溢在脸上的笑容全然不似一个严肃的法律人。

“张备局长提出的‘合伙人’概念非常吸引我们。我92年邓小平南巡的时候就到的深圳，23年来我们一直和服务对象是甲乙方的关系，现在这个前海‘合伙人’的身份，让我十分感动、温暖。”舒卫东在前海的办公室，简洁而明朗，书架上除了层层的案例材料本，最显眼的是爱人和孩子的照片，“合伙人就是一起共事，抱着一个远大的愿景，一起前进，像朋友，像家人”。

舒是华商林李黎（前海）律师事务所的主人合伙人。于2014年11月初获批成立的华商林李黎（前海）律师事务所，是全国首家内地与香港合伙联营律师事务所，由广东华商律师事务所和香港的林李黎律师事务所合营而成。

作为前海管理局的常年法律顾问，华商林李黎（前海）联营律师事务所体现的角色不单单是顾问如此简单，而是诠释了何谓“合伙人”之概念：参与了“前海金融信息安全保护条例”、“前海融资租赁产业政策和规划”等多个政策、法规的制定，主办、协办“外商股权投资基金研讨会”、“前海融资租赁论坛”等多个活动，为境内外多个企业设计入驻前海的方案，并帮助众多前海入驻企业制定发展规划、设计风险控制体系、策划金融服务方案，创造法律服务的新模式。

除却华商林李黎联营律师事务所外，国信信扬麦家荣(前海)联营律师事务所也已获得授牌；诚公顾张文菊律师事务所正在申请中，同样选择前海为注册地。根据深圳市司法局提供的数据，有意在前海组建内地-香港合伙联营律师事务所的单位有七八家。

众多合营律师事务所的落地前海，即为前海营造一个宜商、适合创新的环境，同时亦是前海作为唯一一个由国家批复建设的社会主义法治示范区的重要基石。

“执业20多年后，还能有前海这样的平台，我会把未来十几二十年的平台放在前海。”在舒卫东看来，前海可以利用社会主义法治示范区的定位，请求省级及中央赋予更多的立法权限，为社会拥具更多的公平及为国家法制治理现代化探路。

 

 

业务超出一个法律顾问的范畴

前海传媒：1993年成立的华商律师事务所是国内第一批获准设立的合伙制律师事务所，也是第一家落地前海的律师事务所；1991年成立的林李黎律师事务所，则是在香港本土诞生并成长起来的综合性律师事务所。我们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舒卫东：我们之前和林李黎律师事务所就有合作，后来就探讨双方在前海开展业务的可能。但之前国内没有先例，所以做不了联营所。

2012年的时候，我们的香港合伙人，时任香港律师会副会长的林新强主导成立法律服务发展策略研究室前海课题组并任组长，后来拿出一份60页厚的《律师行业前海发展研究报告》。报告提出六大建议，第一项就是建议两地律师行以合伙形式经营。

2013年我们咨询过广东司法厅和前海管理局，能不能做联营所这个事情，管理局认不认可？当时的情况是大门没开小门开，所以我们华商所先成立了前海所，2014年3月29日我们担任前海管理局法律顾问，先为前海提供法律咨询服务。

2014年8月，广东司法厅和深圳司法局先后出台细则，华商林李黎律师事务所便于2014年12月6日成立。现在我们有11 个合伙人，3个是香港人。

目前律所有三个团队，分攻资本市场、金融、工程，金融是核心，这与前海国际金融创新和服务的趋势相似。

 

前海传媒：媒体上有很多关于你们为前海管理局做的创新事项，是什么在驱动你们？因为仅从你们从管理局做的工作来说，这已经超过了一个法律顾问的范畴。

舒卫东：起初，我们向管理局投标当管理局的法律顾问，其实是代表深圳法律界和法律人，是对国家创新型法律试验区的支持与奉献，希望能为国家的法制创新做出应有之义，而不是看中律师工作费用的平台，我们就是按照这个目标来实现的。

举个例子，我们还做一个港企办事流程、企业入驻办事指南的工具书，提供给了前海管理局和香港办公室的洪为民，作为其在香港的平台对企业进驻前海的工具书；同时这套工具书提供给深律协，而深律协有8000个律师，通过他们介绍前海和提高入驻前海的效率。

前海管理局正是看中我们的努力、这两年的服务创新成果，所以现在续签了两年的服务协议。

 

前海传媒：但是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吗？作为第一家吃螃蟹的律师事务所，你们目前的业务是大家关注的焦点，现在大家都说前海的业务“吃不饱”？

舒卫东： 目前前海业务只占了我们所有业务量的10%，因为前海企业集群没有形成，大量企业还在旁观。不过，随着前海加速基建和入园建设，入园的企业和投资总额也一天比一天增多，我们很有信心。现在前海每天也都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参观了解，所以对我们而言，也许现在还没转化成业务，但是影响力比我们单一业务更重要。

这段时间我们主要重视和丰富前海的市场营销，帮助管理局和前海的企业做信息沟通、投资管理和服务促进工作。万科企业公馆这里是一个小系统，前海是一个小系统的集成，企业做投资决策需服务先行，我们看好前海的前景，未来几年内，我们的业务结构和业务比例都更多放在前海。

 

香港律师过来抢饭碗

前海传媒：通过与林李黎的合作，你们对前海的创新有很多促进，譬如你们正在积极联系港资管理的各种资源，协助前海管理局进行港式工程建设模式在香港企业中推介。

舒卫东：采用港式工程建设模式将不可避免地冲击目前政府主导的行政审批制度。不过利好是，政府简政放权已经得到中央首肯，大趋势不可避免。前海此前就建议辖区政府和市政府各有关部门简政放权。

工程的角度讲，目前前海允许香港团队来工作，香港的建筑师只能做建筑方案，不能做施工图。建议未来可以通过专业资格互认来实现，因为行业的规范是一个发展方向。国内的建筑师协会或是监理师协会，或是其它的评估协会，资质就是其垄断门槛，虽然引进国外工程企业进来全程参与会增加竞争，国内相关平台会抵制。未来会突破，那一天狼真的来了，但这是善良的狼，这会推动你进步和有序竞争。

就像我们合营所一样，香港的律师是来抢我们的生意，还是帮助我们走出去？这都是相互的过程，而这促进了我们整个法制环境的进步。

 

前海传媒：包括香港在土地出让方面的模式也值得我们学习，这可以避免前海走向房地产模式的弊端。

舒卫东：是的，所以你看前海土地出让的方式，不是在发展房地产。我们也在前海土地出让方面如何与国际接轨提出自己的建议，管理局也接纳很多。

为什么会接纳？因为前海管理局在土地管理权出让过程中，希望开放土地给香港企业投资，但什么是港人港事港资，我们在利用香港团队的优势，或是测量师协会、香港律政署等，形成我们自己的报告，再报给前海管理局。

再举个例子，局领导说征收土地，有没有香港的规范或是国际规范，能不能形成我们自己的标准？我们用香港律工会的资源、香港的评估仲裁机制等，形成国际化的标准，极大提升前海土地使用权，可以用市场化手段完成行政达不到的效果。

香港是成熟的经济体，经济增速或许不是很高，GDP也慢慢落后国内前几名的城市，但现代社会的管理模式我们远远跟不上，所以通过学习香港类似的管控模式，使得我们在社会管理方面得到国际化的规范秘制度，这也是帮助前海做社会主义法制示范的小节。

 

前海传媒：工程仅仅是一方面，香港其它服务业也想进到内地分一杯羹。但是，香港服务业多为中小企业，抗风险能力较差，他们对国内风险有疑虑。

舒卫东：所以我们现提议成立香港专业联盟、香港服务联盟，旨在丰富和完善香港企业针对内地的合作产品，且有效组织进驻前海。我们希望成立前海香港中小企业创业基地，这是相对成熟的机构，帮助其对国内业务方面的延伸。

我们已经将这个项目向管理局汇报，这里面可能有投行、银行、券商、科技和物流的企业，对其在国内的投资，提供一站式的综合解决方案。

 

前海传媒：但对香港来说，大家的印象是香港年青人的创业活力比不上大陆。

程卫东：这些年，客观的说，大陆青年的创业、动力和梦想，超过香港。香港很多年轻人，梦想是进入一个大企业。而大陆像车库创业、3W等这些有生命力的项目，这才是产业和科技的动力，大陆在这方面对年青人是公平的，有梦想就有机遇。在创业方面体现得很真实，这方面中国的活力比东亚很多地方要强。

香港是饱和的市场，那么可以参与大陆市场，事实上还有很多国际的人都在参与中国市场，譬如我们律师界现在很多鬼佬都在讲普通话。

中国的机遇是国际机遇，习总书记提出“一带一路”，英国、法国、德国都加入亚投行，未来日本也可能加入，这都是机遇的关键窗口。如果我们香港年轻人也有这样敏锐的视野看待中国，也会有这样的机会。

2015年我们会接受10-20个香港学生来这里学习，这是前海管理局500个香港学生到前海实习的一部分，我们希望不仅带这些学生更好的理解中国大陆，也能够让他们找到自己更广阔的成长空间。

 

 

前海法制创新如何带来更多公平正义？

前海传媒：根据深圳中院的规划，到2016年底前会将深圳原由其他各基层法院管辖的一审涉外涉港澳台商事案件、部分金融案件，分步集中到前海合作区人民法院管辖。在很多人看来，这是社会主义示范区很重要的内容。

舒卫东：前海法院的创新，特别是包括诉前调整和审判机制、港籍陪审员，这在国内法院是做不到的，如此多的改革创新制度能够有效的一起，把中国的审判制度更倾向国际化、公平化。

譬如深圳马上出台的法官遴选制度改革，学者、律师都可以到体制里来服务。原来很多优秀的人一到体制内就出不来，现在改革后，可出可进，可以让部分优秀的律师、学者愿意到法院做个法官，实现个人价值，而这部分人大多已没有经济上的负担，他们的参与会让程序更加公正，让更多的人得到更多公平正义。

 

前海传媒：大陆是大陆法系国家，香港则是普通法系，前海做这样一个法制试验的创新，其中不可避免涉及到不同法系之间的冲突。

舒卫东：越是机制和文化的冲突，越需要解决方案。在面临普通法和大陆法的冲突时，部分的解决方案可以是外方企业提出来的，也可以是政府或是中方企业提出来的，我们则希望是律师提出来的。具体到解决方案，当然不是所有的条款引用都要普通法，部分还要大陆法。

无论是大陆还是普通法，解决方案都要保障企业的权益。我们法制在与国际接轨，但也会提出自己的诉求，保障更多的公平，其中有痛苦但都是值得。

 

前海传媒：联营的过程，中国律所不仅要学习外国以及港澳律所的先进管理模式、人才培养等长处，还要考虑如何避免在联营的过程中被外国律所占据高端市场而自身变成‘低端流水线’场所的困境。但目前我们看到很多中企的国际纠纷，多是国际知名律所担任前锋，国内是替补。

舒卫东：中国目前的大量境外投资没有中国律师的影子，因为欧美要投资是法律先行，法律先排雷，这主要是取决于国内企业国外投资市场化投资程度不高造成的，也与我们律师队伍国际化程序不高相关。

随着留学生回来，中国可以用双语的优秀律师越来越多，这会丰富和完善我们法律质数。我们看到，包括前海法院，大部分法官是国外教育背影。中国作为第一大留学生输出国，随着国家和企业维护自身权益诉求的增加，中国律师会更多走出国门。“一带一路”是中国企业海外延伸的拓展，人民币国际化同步跟进，中国现代服务业也会国际化。

中国律师从业水平赶上欧美同行，也许不是我这一代人可以现实的，可能是下一代人或是我助手这一代，但是一定会到来。前海联营试点能成为中国律师国际化的平台。

 

 

国家能不能给前海更多立法权限

前海传媒：作为一个合伙人，对于前海如何建设法制示范区您有何建议？

舒卫东：法制示范区重点在试点，未来形成国内的经验示范。前海法制概念，更多的是体制创新、标准创新，这会极大的刺激活跃我们的创新要素，保障创新成果、保证创新效益，这也是国家要求的大众创新、万众创新的基石，前海的法制创新就是给这些提供系统的机制保障。

深圳是特区，深圳的法制创新经验可以成为全国的经验，所以能不能让中央给予深圳、给予前海更多的立法权限，鼓励深圳和前海先行先试、大胆尝试，让前海社会主义法制示范区的牌子更加名副其实？深圳及前海在先行先试的背影下，能不能更前一步，更创新一步，这是前海社会主义法制示范的一个标杆。我们愿意一起做出这样的努力。

 

前海传媒：立法方面的创新，我们打算如何与管理局合作？

舒卫东：前海合伙的概念，有赖于引进各个行业精英，通过各个行业自律组织管理，丰富我们前海的产业空间，也让前海合伙人概念丰富。我们目前组建了同业工会这样一个产品，第一个是就是前海融资租赁工会，目前处于报批阶段。

我们我们帮助前海创新立智方面抢先一步，其中包括立法方面的创新。我们想利用前海管理局法律顾问，分担前海的一部分使命，这已超出法律顾问的范围，但有意义，有行业责任，也有法律责任，譬如目前我们在做的包括相关法制项目调研，如金融信息安全调研，我们走访了前海70%的金融机构，包括汇丰、渣打，希望形成标准的金融规范，包括服务标准、流程标准化、风控标准等。

当然，需要更深入的工作，这是一年左右时间的工作。

 

前海传媒：你一直在强调“合伙人”这个词，而且充满激情，是发自内心的动容，这与您的律师需时刻理智的立场，甚至与您的年龄极不相符。

舒卫东：我们愿意承担这样历史使命，我们是南巡的第一批人，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变迁。现在的年青人没有历史概念，他们只是创新和城市活力概念。

中国在20年后的经济成长背后，很多方面都在转型，企业和城市都在转型，政府也由功能性向服务性转型，前海承担的使命和功能也与当年的蛇口已不同。

我们感谢前海提供这样的平台，让更多有能力的人，更多有梦想的人，参与到这个平台来，服务到帮助这种转型中来，见证这个社会点滴的成长和进步。

 

(前海传媒 虎臣、潘宝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