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瑛
初夏,作家釆風團受邀《香港商報》,造訪了深圳西北邊一個叫鳳凰街道的地方。
鳳之祥瑞,世人視作神靈,故以此命名者眾。鳳凰街道也不例外。其前身為鴨子塘,後改為甲子塘,幾次易名,其實演繹的是一部烏雞變鳳凰的歷史。
當我走進這裏,隨處可見「鳳凰」標誌,便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我的湘西老家也有一個縣份叫鳳凰,它歷史悠久,也曾人才輩出,早就聲名在外。與之相比,一老一新,眼前的這隻鳳凰雖然得名僅幾年時間,卻已經羽毛漸豐,輝煌騰達是遲早的事情。深圳的誕生是人間奇蹟,它由一個小漁村,幾乎一夜之間成為廣廈萬千的現代大都市。作為它的一部分,以一斑而見全豹,我們只是置身街道一隅,便能感受到整座城市的魅力,它充滿生機、活力,且發展後勁十足。
就地理學意義而言,鳳凰街道可謂得天獨厚。境內唯一的山峰,叫麒麟山,因山形狀若麒麟,故名。鳳凰,麒麟,合之大吉,二者在這裏達成了完美結合,既是上天賜予又是人類自己創造。這使我自然想起一句成語:鳳鳴麟出。它出自明·喬世寧《何先生傳》:「於是名盛傳海內,猶鳳鳴麟出,世人驚睹也」。麒麟山的存在肯定早於人類,自古以來默默無聞,人類的抵達與發現,徹底改變了其命運,現在搖身一變成公園了。
對於城裏人,公園必不可少。城市空間既是存放身體又是安置心靈的所在。千遍一律栽花、種草、植樹,外加休閒、娛樂、健身,等等,構成了城市公園同質化模式。這些當然重要,但麒麟山的規劃者並不滿足於這一點,他們要賦予一座山新的使命,給它量身打造一尊金身,於是,以花為主題的「麒麟山百花園」便應運而生。
如人們所願,昔日荒蕪的山嶺,如今變成了名符其實花的世界,真可謂,此地無處不飛花。每一條路徑都是花的走廊,漫步園內,各種知名和不知名的花逼眼而來,花香撲鼻而來,儼然徜徉在花的海洋。花的種類繁多,四季常開,主色調皆為紅色,紅色貫穿了鳳凰人的日常,通過花期更替,人們可以輕鬆地分辨季節變幻,這是不會有錯的。春粉紅,夏紫紅,秋橘紅,冬則火紅。冬天寒冷,當火紅的景象進入人們視野,同時便能感受到些許暖意,足見設計者用心良苦。原諒我不能一一列數花名,我的忽略自有理由,因為具體到任何一朵花的著墨,都可能掛一漏萬,顧此失彼。
公園建設即將峻工,尚未開放。作家一行作為第一批客人捷足先登,來參加「鳳凰公共空間如何彰顯文化性」論壇。論壇別開生面,我們只是聽眾,鳳凰街道黨工委書記麥雄光帶領的鳳凰女子團隊主講,她們是張玉琴、王慧、田芳,其中兩位海歸博士,都是各自行業的佼佼者。聽她們侃侃而談,眼前呈現的卻是一幅鳳棲梧桐的畫面,夢幻而逼真,這一印象始終揮之不去,直至終場。此時此地,談論一個公共空間話題恰逢其時,也再合適不過。露天現場,臨時搭就的遮陽棚其實並不遮陽,形同虛設,我們共處的這個空間小到公園一角,大到無限。她們天南海北說開去,談自己如何從外地慕名而來,繼而從政或創業,話題扯得再遠,也萬變不離其宗,總能殊途同歸,歸到論壇主題上來。所謂公共空間,無非物質和精神兩個層面,前者有形,容易理解,後者則很難具象,它虛幻得不著邊際,這不得不在我們心裏留下一個大大的問號。
事實證明,我們的擔心和疑慮是多餘的,答案就在百步之遙。公園入口處,最醒目的建築當數佔地近千平米的「文茵書房」。另外兩幢規模稍小,分布在公園不同處。這是一道別樣風景,我去過許多城市公園,經驗告訴我,類似情形,恐怕獨此一家。我們習慣了書店、圖書館或者個人書房的閱讀,而這裏的休閒式閱讀也許會給人一種全新體驗。當你遊園歸來,移步文茵書房,迎接你的將是一面環繞大廳的書牆,無論出於興趣還是好奇,你都不能夠無視其存在。室內瀰漫著一股特殊氣息,那是紙張和墨共同散發出的書香。你隨意繞牆而行,哪怕是走馬觀花一樣瀏覽,說不定就有一本書吸引住了你的目光,抑或被它燈光般照亮。你隨手取下它,就近擇椅坐定,開始閱讀,身心隨之放鬆下來。落地玻璃窗外,蓮池水波蕩漾,或許正值荷花盛開,你卻無暇顧及,因為思緒完全沉浸在書中。於是,你完成了人生中有別於任何一次的閱讀,從而不虛此行。這正是設計者當初想像的效果,也為公園歷史上的這次論壇劃上了圓滿的句號,公共空間的文化性就在於此。
我們以抵達麒麟頂作為一天行程的終點。登高望遠,整個鳳凰街道盡收眼底。我發現山頂豎立著一塊招牌,有關「麒麟頂」景點介紹赫然在目,那麼就抄錄下其文字作為本文的結束語吧!
《麒麟頂》:載自《宋書》:麒麟之於走獸,鳳凰之於飛鳥。麒麟與鳳凰,雌雄統稱的神物瑞獸,寓意祥瑞之地。拾階蜿蜒而上,移步換景,悠遊園中, 人生是一場穿越風景的旅行,找尋譬如朝露般明澈純凈的事物,在這裏,百花與清風,足以慰藉一次心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