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乾卦《文言傳》雲:「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
意思是說,聲音振動頻率相同,會產生共鳴;人品氣質相同,會互相吸引;水流向低濕的地方,火升往高燥的地方;原本來自天的趨向上方,原本來自地的趨向下方。天地萬物都從自身的特點出發,依從與自身特點相同的種類。
換成俗話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人類有人際交往的需要和需求,人是社會上的人,人具有社會性。
德國哲學家卡爾·馬克思說:「不是人的存在決定人的活動,而是人的活動決定了人的存在。」
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人不能離開各類人際關係而獨立生存。
中華傳統文化將人的社會性歸納為五種最基本的人際關係:父子、君臣、夫婦、兄弟、朋友。此即為「五倫」,五倫關係是建立中華倫理道德思想的基礎。
夫婦是人倫之始,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兄弟,這種以家庭血緣關係或婚姻關係為紐帶,建立了孝悌人倫的基礎。
孝悌人倫向社會自然擴展為社會倫理,孝道的延伸為上下級、君臣關係的忠,悌道的延伸為平級、朋友關係的義。
朋友關係是五倫關係中覆蓋面最廣、結構最不穩固的一種關係。
桃園結義將朋友關係加以穩固,以結義的形式將朋友關係由陌生的非血緣關係,塑造成足以媲美家庭血緣關係的新型兄弟情義,對民間社會的結構穩固具有開創性的貢獻。
桃園結義的故事在中華大地上薪火相傳,有其深厚的文化內涵,也有其現實的社會基礎。
古時的中國是典型的農耕社會,「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的定居農業對古老的中華文明性格形成起到了決定性的影響。
伴隨時代的發展、社會的進步,人口的膨脹,很多人不再依存於起居有定、耕作有時的農耕生活,開始遊走四方,或長途販運,貿易經商,或遊歷講學,推廣主張,在政治經濟高度發達的都市大邑,在交通四通八達的要塞港口,一個個移民社會、遊民社會由此誕生。
陌生的無血緣關係的獨立個體,聚集在三教九流雜然相處的社會大環境裏,難免會意識到獨木難支的脆弱和無力,尋找其他個體的扶持和幫助,組建成更具凝聚力的穩固團體,成為移民、遊民賴以生存、抱團取暖、共進共榮的現實保障。
桃園結義的故事情節、精神內涵,暗合了移民、遊民社會的精神需求,自唐宋開始,關公開始成為民間社會共同推崇的精神領袖,桃園結義精神受到中國民間社會的尊崇和效仿,並約定俗成地確立了以「道義」為最高準則的社會規則和道德規範。
桃園結義對移民、遊民社會的單獨個體團結一致,對內增強自身的抵禦力,對外增加強勁的競爭力,有着現實上的需要性,也有思想上的需要性。
以父子兄弟血緣關係為主體的,垂直型的家族宗族禮教體系,強調禮法;以君臣組織關係為主體的,金字塔型的統治階層管理體系,強調法治;以鬆散個體非血緣關係為主體的,平面型的移民、遊民社會生活形態,強調道義。
桃園結義的形式、結構,不僅維繫着人際之間凝心聚力、精誠團結、禍福與共的精神紐帶,還在民間社會充當着穩定社會秩序的道義的天平。
無論是儒家士人所強調的重義輕利、見利思義的義利觀念,還是行商坐賈所推崇的以義取利、義利並舉的商業道德,甚或是普通民眾所遵循的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行為準則,都能從劉關張桃園結義的文化傳承、思想提煉、精神內涵中,找到可資借鑒、引導、指正的價值標桿。
桃園結義故事跨越千年,至今仍對民間社會的民風習俗、行為習慣產生巨大的影響,這是發自中華民族內心深處的文化認同、思想認同、情感認同,只有這種認同才是桃園結義精神經久不衰、千古傳頌的根本決定力量。(弘揚關帝文化 彭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