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商報網訊】記者 王曉蕾 報導:作為2019年越眾歷史影像館的年度大展,「移民——劉博智華人流散文化影像展」於28日正式開幕。本次展覽自2017年影像館專家委員會年會提出至今,歷時兩年打磨,是影像館「當代紀實攝影」系列的第二個攝影家個案研究收藏展。據悉,本展將展至2020年8月30日。
攝影家劉博智(左)致辭,中山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楊小彥(右)為其擔任粵語翻譯
劉博智,祖籍廣東台山,1950年生於中國香港。1969年高中畢業後到加拿大求學。1971年到美國就讀布魯克斯攝影學院,並於1975年取得學士學位;1977年在加利福尼亞藝術學院取得碩士學位,同年開始在堪薩斯大學教攝影直至榮休。
在過去的五十年里,他在全球範圍內追尋和拍攝一群早期移民海外的華人影像,至今從未終止。越眾歷史影像館策展團隊對攝影家劉博智五十年來的影像成果首次做全面梳理,精選400餘件作品。此次展覽主要分為兩部分展出,一部分是以視覺優先的「人像」作品,一部分是以記錄優先的「人文」故事,分別按流散的不同地域分為南美(古巴為主)、北美、東南亞與本土中國對比展出。既有歷史與空間的宏闊性,又講述了個體生命故事,展覽除了攝影藝術價值之外,也為歷史學、人類學、社會學等其他學科的研究,補充了一些影像資料。
跨越影像視覺與故事的邊界
整個展覽如同兩層精心設計的劇場,從劉博智攝影作品中相對突出、獨立,而且有力量的「人像」開始,帶出攝影師自身的「移民家庭」故事,從而獲得他這一生事業的出發點——自身文化身份的探索和「人為何要離鄉」的追問,試圖解開「金山夢」的真實內涵。二樓布展則遠遠超越了視覺層面,進入一個個血肉清晰的人物故事空間,互相關聯,從時間到地域,勾勒出一幅宏闊又具體而微的早期移民及其後裔的生存圖景。
劉博智走訪了他們的公社、工會、宗親會、洪門等社會組織,拍攝他們的戲院、報社、藥店和各式中西合璧的神龕,甚至存放他們無法歸根的遺骨的墓地……一切都是關於華人基因流散漂浮的命運與頑強落地生根的生命力。對於自身身份和族群歸屬的疑問,一些答案就在裏面。多幅大型人像大膽採用了燈箱裝置呈現方式,給人不得不直視的衝擊和震撼。其中關於古巴人像,劉博智請他們和自己華人祖先的相片合影,沒有相片的就將手放在胸前或閉上眼睛,然後用鏡頭記錄下他們的懷想瞬間。
第二單元:以記錄優先的「人文」故事
劉博智的作品展現了攝影家身上的創作熱情和與眾不同的洞悉力。自我身份和家庭成長環境也是他關注這個群體的天然驅動力。這些也深深影響了劉博智接觸華人移民群體的廣度和深度,鏡頭遠遠越過了視覺影像創作的框架,直面每個他遇到的人生故事,展廳二樓可以說是一個海外華僑故事集。有中國人的繼子,沒有中國血統,將繼父破舊的黑白一寸相片放在錢包里二十幾年,提起來便忍不住眼淚;有中國人的繼女,會說中國話寫中國字,能熟練背誦粵劇歌詞,珍藏了好幾本幾十年前的曲本;有老華僑的古巴妻子說起故去的丈夫,仍讚不絕口——當地幾乎所有和華人移民相處或生活過的古巴人,都對他們的勤勞,顧家,樂於助人等中國傳統美德稱讚有加。
看不見的人群與值得看的日常
策展人黃麗平表示,展覽特地選用很容易就被一掃而過的詞——「移民」來做名稱,是有意讓觀眾放慢一點速度去閱讀這個詞語,把「移」理解成一個動詞,不只是修飾語,想像從十九世紀中期,大批底層人或逃亡、或被賣豬仔、或簽不平等勞工契約,被「趕」進稱為「浮游棺材」的船艙,歷時幾月,去「實現」這個動作的艱辛;再把「民」理解為主體,包括他們的身份思考。那麼,這個平實的詞,正是整個展覽要呈現的內容。
劉博智的鏡頭對準的正是這個快被我們忘記的海外「遺」民,對於很多觀眾來說,其實是從未真實看見過的群體。十九世紀中期,社會動亂,民不聊生,恰逢歐洲殖民大潮,美洲對勞動力迫切需求,華工被以非法買賣的手段向世界輸出,其人數之眾、歷時之久,難以想像。
第一單元:以視覺優先的「人像」作品
原生的「底層基因」局限了他們融入主流社會、接觸主流文化的能力,但中國人自古良好的適應性和包容性,讓他們堅持了族群性的身份認同和文化認同,這些體現在劉博智在各個移民後代家庭中拍攝的各種日常家居細節中。彩瓷、塑料花……這些在我們眼中已經視為「鄉俗」「土掉渣」的物品,在他們的家中卻是珍貴得如同對故鄉和祖輩的思念。正如布羅代爾所說的「日常生活的歷史才是歷史的真相」,這些通常是容易被忽略的日常。
他們保留着中華文化特色的家居細節、清明祭祖、關公崇拜等傳統,就是展覽中所呈現的「文化身份的認同」,而這種中華文化身份的選擇,是「文化基因」下意識的自然選擇,區別於同時期出洋留學,在中西兩種文化撞擊中,主觀擇取中華文化作為自身文化認同的另一個群體。這樣的自然選擇,明顯存在於一個龐大而出身低微的群體之中,如此鮮活多樣,但卻不管是在海外,還是在本土,都鮮於記錄和傳播,這就是劉博智的影像讓我們為之眼前一亮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