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歲生日這一天,譚曉潔(Xiaojie Tan,音譯)原打算和她的女儿傑米·韋伯(Jami Webb)一起度過,吃一塊她最愛的草莓奶油蛋糕。或許,她還會給自己遠在廣西南寧的老母親打一個視頻電話,說說這一天過得怎麼樣。
而在譚曉潔生日这天,她29歲的女儿傑米·韋伯(Jami Webb),沒有为她舉辦派對,而是在天主教堂為她籌備了一場葬禮。
在譚曉潔50歲生日的前一天,她被射殺在自己經營的楊氏亞洲按摩中心內。在這悲傷的一天,與她一同被射殺的,還有另外7個人。其中有5個人和譚曉潔一樣,是亞裔女性。
這周四的黃昏時分,傑米和继父米高、未婚夫一起站在楊氏亞洲按摩中心外,和其他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人們一起,圍著燭光,為母親守夜。傑米的頭靠在未婚夫的肩上,她的手指交錯在一起,眼中含著淚水。他們扶著她,站在按摩中心的門外,似乎怕她隨時會跌倒。
譚曉潔的女儿傑米·韋伯(Jami Webb)站在按摩中心的門外
而譚曉潔的母親,远在广西的那個白髮的老人,還不知道女兒離去的消息。家人害怕她承受不住,暫時還沒有將女兒離世的消息告訴她。
傑米說,外婆一直要求和媽媽說話。她不得不告訴外婆,媽媽的電話丟了,沒法跟她說話。
譚曉潔的家人、朋友和顧客都形容她是一個勤奮、有愛心的女人,她總是充滿了快樂。有人叫她曉潔,或者直接叫潔。另外一些人,喊她的美國名字,Emily。
年轻时的譚曉潔
傑米在談到她的母親時說:「她為我和這個家做了一切。她貢獻了自己的所有。她每天都在工作,一天工作12個小時,只是為了讓我和我們的家庭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譚曉潔的父親是一名自行車修理工,母親是名天主教徒,她是家中的小女兒,還有一個姐姐。
米高說,她總是笑著,她很高興和身邊的人呆在一起。2000年左右的時候,米高去廣西南寧出差,遇見了譚曉潔。譚曉潔不太會講英文,米高不太會講中文,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墜入愛河。
米高和譚曉潔在2004年結婚,並舉辦了一個「全球化」的婚禮,來自世界各地的110人出席了這場婚禮。
2006年,譚曉潔和傑米一起到了佛羅里達。在那裏,米高合法收養了傑米,傑米這個名字也是來自媽媽和養父的名字的結合。
譚曉潔和米高的婚姻維持了8年。2012年,他們分手了。不過在這之後,他們仍然共同撫養女兒。當2019年,傑米從喬治亞大學畢業的時候,兩個人還在一起激動地哭泣。
奮鬥:花了15年時間從美甲師到擁有兩家店鋪
蒂爾·克拉克(Teal Clark)是米高的老朋友,在譚曉潔去美國的第二天見到了她。
克拉克說,譚曉潔總是對世界充滿了好奇,也格外地勤奮。到達美國後,她就迫不及待地去上學,並開始學習做生意。
「為了成為美國人,她也投入了很多精力」,克拉克說,譚曉潔最終加入了美國籍,並在2012年首次登記投票。
所以,當譚曉潔花了15年時間就從一名美甲師成為兩家店的店主(譚曉潔同時擁有另一家足療中心),克拉克一點也不感到驚奇,「畢竟她是那樣地勤奮。」
在女兒眼裏,母親也總是這樣努力工作著,「她為我和家人付出了一切。她日復一日地工作,而且每天都要工作12個小時,這樣我們全家人就能過上更好的生活。」譚曉潔和女兒在2010年移居喬治亞州。幾個月後,譚曉潔的夢想實現了,她在亞特蘭大的郊外開了一家美甲沙龍。
後來,譚曉潔又獨立購置了兩棟獨棟房屋,還購買了一處商鋪。
幾年後,她先是開了一家足療中心,繼而又開了楊氏按摩中心。
「她很成功。」米高也說,譚曉潔格外地勤奮。
傑米說,她的母親對旅行很着迷,喜歡聽顧客講述旅遊故事,每當顧客走進來,她總是會問同樣的問題:「你去過哪兒?你在哪兒旅行過?」如果對方的回答是一個新的地點或國家,她會把它添加到她的退休願望清單上:阿拉斯加、歐洲、瑞典......現在,這份清單不再更新了。
災難發生後,警察還沒有離開的時候,譚曉潔的一些老顧客、老朋友就很快衝到了店裏。
他們為那些關於提供性服務的猜測而憤怒。54歲的漢森(Hynson)說,因為頸部僵硬,他經常找譚曉潔按摩,他們因此也成為了好朋友。「他們勤奮工作,為的就是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你是來這裏做按摩的。這些年為她工作的女孩都是自願的」他說。
海森表示,譚曉潔的員工很多都是從中國來的,剛到美國的時候為了掙錢養家,通常會住在她家的大房子裏,而另一個槍擊受害者馮道友,最近才剛開始在這家按摩店工作。
「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會有人對這麼善良的人做這麼可怕的事,」他說。「我實在想不明白。我只是無法相信她已經走了。」
傑米說,媽媽被槍殺的那天,她在抽屜里發現了媽媽新買的衣服,上面還留著標籤:「媽媽再也沒有機會穿上這些新衣服了」。
當地20日,美國多地爆發「停止亞裔仇恨」活動,抗議針對亞裔的仇恨襲擊、抗議白人恐怖主義、緬懷亞特蘭大仇恨槍殺案8位(包括6位亞裔女性)受害者。活動地點包括亞特蘭大、紐約、奧克蘭等。
「時代」雜誌19日刊发了韩裔歌手Eric Nam的文章,他在文章中闡明了亞裔在美國的處境和態度:「我曾以為我們需要接受種族主義,直到產生對恐怖襲擊者的『理解』和縱容,一直以來,這一切都是錯誤的悲劇。如今,我們必須為我們自己和後代帶來積極的變革。」
(关于譚曉潔的原文刊于《USA TO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