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商报网讯】记者黄莺、刘亚宁报道:一场针对字节跳动的「国际围猎」事件正在发生。
从7月初美国决策层提出限制字节跳动,到8月初特朗普动用总统权力要让字节跳动从美国市场退出,以及Facebook的抄袭反诬陷……字节跳动在美国再次陷入生死存亡的境地。
特朗普3日又撂狠话,称在9月15日前TikTok必须要卖给美国公司,否则将关门大吉。更加过分的是,特朗普还提出,TikTok的这笔交易应上交相当大一笔「佣金」给美国国库!
事实上,字节跳动被全面围堵的这一幕,并不陌生。作为同为中国企业的华为,美国亦集国家之力欲制其於死地。
受访专家表示,美国对中国高新技术产业进行全面打压,而中美之间尖锐的矛盾已转移到科技方面,中美贸易战亦升级成科技纠纷,尤以华为、TikTok的事件表现最为明显,当下中美贸易战正处於「斗而不破」的状态。
对於美国而言,「Made In China」或许就是「华为、字节跳动」们的「原罪」,那么,下一家中国企业又会是哪一家呢?
微软宣布接手 补齐微软内容收益短板
当地时间8月2日,微软公司正式确认了其接受特朗普的邀请,将收购TikTok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公司。
微软首席执行官萨蒂亚·纳德拉在8月2日的一篇微软公司博客中表示,他是在与特朗普进行了一次谈话後,作出了收购TikTok的决定。他说,微软「准备继续讨论在美国收购TikTok的事宜」。预计特朗普将在本周签署一份命令,指示TikTok的中国母公司字节跳动「剥离」该应用在美国的业务。
在声明中微软表示将在幾周内迅速採取行动,与TikTok的母公司字节跳动进行讨论,并且无论如何要在2020年9月15日之前完成这些讨论。在此过程中,微软期待与美国政府和总统特朗普继续对话。
当地时间8月3日,特朗普在白宫记者会上发出赤裸裸的威胁,称在9月15日前TikTok必须要卖给美国公司,否则将关门大吉。除此之外,特朗普还提出,TikTok的这笔交易应上交相当大一笔「佣金」给美国国库,「因为是我们让这笔交易成为可能」。
为什么是微软呢?
对於微软而言,TikTok逐渐增长的广告营收也能补齐微软在内容和收益上的一块短板。
公开资料显示,微软2020财年的1430亿美元营收中,大部分是通过软件授权、雲存储服务和计算工具创造的,广告业务的营收佔比极小。据微软公司7月份披露的数据显示,其搜索广告销售额较去年同期增长了1%,达到77亿美元。但是,如果不计入支付给合作伙伴网站和应用程序的费用,那么这一增长将被抹平。
而微软在视频娱乐业务上的欠缺,使其错过了这一领域的巨大流量以及广告收益,而这些流量和收益最终都流向了YouTube、Facebook和TikTok等平台。
另据CNBC报道,微软前首席执行官(CEO)史蒂夫·鲍尔默(Steve Ballmer)於当地时间周一表示,微软对TikTok的追求「令人兴奋」,并且微软也有足够的能力来应对随之而来的任何监管问题。
无可避免的「美国陷阱」 创始人首度发声
面对无可避免的「美国陷阱」,8月3日午间,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发布全员公开信,首度承认字节跳动正处於巨大的外部压力当中。
张一鸣坦言,在当前的情况下,TikTok美国业务面临被CFIUS(外资投资委员会)强制要求出售的可能性,或因行政命令让TikTok产品在美国被封禁。而字节跳动在尝试与一家科技公司就合作方案做初步讨论,形成方案以确保TikTok能继续服务美国用户。
这也是TikTok自去年底陷入美国监管风波以来,张一鸣通过官方渠道首次对外发声。
此前,针对TikTok长达一年的调查拉锯战已使可选方案变得越来越少。根据彭博社报道,微软出手前,字节跳动的美国投资方红杉资本等已为TikTok提出过多个让其变为「美国公司」的方案,包括让风投公司或战略合作伙伴来购买额外股权,不过,据称,张一鸣认为TikTok的在线广告业务未来足以与Facebook和Google等巨头比肩,因此并没有动摇。
「房间裏的大象」四面楚歌
事实上,对TikTok「下手」一事,特朗普政府酝酿已久。
作为字节跳动海外扩张战略的排头兵,TikTok上线3年已经在美国拥有了1.65亿的年轻用户。全球範围来看,也有8亿活跃用户,而达到这一数字,YouTube花了6年,Instragram花了7年,Facebook则花了12年。
据研究机构Sensor Tower发布的全球2020上半年APP榜单,TikTok以6.26亿次下载量排名世界第一;收入方面,抖音及TikTok在全球App Store和Google Play吸金超过9070万美元,是去年6月的8.3倍,再次蝉联全球移动应用(非遊戏)收入榜冠军。
文渊智库创始人王超告诉香港商报,字节跳动与华为不同的一点是,字节跳动是一个上升速度极快的公司,而TikTok的上升势头恰恰赶上此次中美贸易纠纷。2017年上线的TikTok用户仅仅只有2500万,2018年10月美国用户突破1亿人,2019年3月时,TikTok在美整体用户已经达到1.4亿。
「此时TikTok已经到变成了一隻房间裏的大象,美国人再也无法忽视其在美国压倒性的存在。」王超说。
如此夸张的体量与用户增速,让Tiktok风光无限的同时,也逐渐成为众矢之的。
很快问题就来了,2019年初,美国公平贸易委员会向TikTok罚款570万美元,指责其未经家长允许获得儿童个人信息。8个多月之後,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发起调查,调查内容为「TikTok持有大量用户数据,可能威胁美国国家安全」。
此外,随着印度、美国的抵制,韩国、澳大利亚、日本等国也纷纷加入指责TikTok的队伍。从去年10月开始,韩国广播通信委员会对TikTok处理个人数据不当进行了调查,而澳大利亚更是紧跟美国之後,推动参议院对TikTok进行调查。最新消息,日本自民党议员也向政府发出类似建议。
一下子,TikTok在全球範围仿佛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重金游说 「去中国化」策略为之晚矣
在此次特朗普宣布要封禁TikTok之前,美政府就对其一再频繁打压。
去年11月,特朗普政府宣布,将对TikTok两年前收购美国音乐类软视频musical.ly展开国家安全审查,迄今未有结果。12月,美国国防部的2.3万名员工接到通知,立刻卸载TikTok。随後,美国海军、陆军,先後禁止使用TikTok。
从这时起,TikTok就已经开始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7月时,《纽约时报》曾报道,TikTok请来一个至少由35名游说者组成的团队为其效力,以说服美国政府相信「它效忠於美国而不是中国」。该团队中包括一名与特朗普有密切联繫的人士。
在2020年的前三个月中,字节跳动在游说上花费了30万美元,是上一季度的两倍,相当於2019年两个季度的游说费用。另据报道,从2019年首次游说,到 2020年3月底,字节跳动一共雇用了五家游说公司的 27 名说客。
进入2020年,随着世界局势的变化,字节跳动或许已经明白,TikTok在大洋彼岸所要面对的不只是监管机构的严苛管控,而是当局施加在中国企业身上的「原罪」。於是,「寄人篱下」的TikTok开始加速执行「去中国化」策略。
3月16日,据华尔街日报报道,TikTok称将停止使用在中国上班的审核人员来监控海外内容,并将把这些工作岗位转移到中国境外。该条消息传出不久前,TikTok还宣布,计划於今年5月初在洛杉矶开设一个「透明中心」,让外界能够更好地了解TikTok在美国的内容审核机制。
字节跳动COO凯文·梅耶尔(Kevin Mayer)
不仅是为了TikTok能够安然无恙,也为了字节跳动的全球化版图顺利拓展。字节跳动还迅速建立起了被外界称为「银河战舰」的豪华高管团队。其中最为重磅的一项任命,是邀请迪士尼前高管凯文·梅耶尔(Kevin Mayer)担任字节跳动首席运营官(COO)兼全球首席执行官。而其他团队成员,也都来自Google、Facebook、微软、索尼、华纳、Hulu、YouTube、万事达等诸多顶级公司的前高层。
然而,这些努力最终还是白费了。
文渊智库创始人王超告诉本报:「根据美国大西洋月刊报道来看,字节跳动的游说比较失败,虽然雇佣了很多资深的游说人员,但毕竟起步太晚。此後字节跳动改变策略,加大投入,5月从迪士尼挖高管,但此刻时间已经太晚了。」
王超认为,即便从迪士尼挖来高管,但美国已经形成了对TikTok 非常不利的合力,「恰好特朗普在捉襟见肘、黔驴技穷、大选明显落後时,特朗普看到TikTok有牌可打,所以他就拿过了这张牌。」
王超并称,如果字节跳动能保持谈判一直拖到总统大选,这期间也没有新的博弈力量介入的话,那么收益和风险将会成正比。而现在卖给微软,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据《太阳报》报道,特朗普宣布禁止TikTok在美运营后,支持率随即上升1%,与周三相比上升了5%。根据民调公司最新调查显示,特朗普的支持率达到51%,比奥巴马在2012年同期高出7个百分点。
英国或开「绿灯」 中企出海应未雨绸缪
另据英国太阳报消息,根据一项由英国官员核可的协议,字节跳动将把 TikTok 总部从北京迁至伦敦。
太阳报称,英国政府为TikTok在伦敦设立总部开了「绿灯」,各大臣表示支持,首相约翰逊可能因此与特朗普爆发争执。
字节跳动回应:我们的确在探讨在美国之外设立 TikTok 总部的可能性。
而早在两周前,英国《星期日邮报》报道,有知情人士透露,由於近期美国等国家以信息安全为由对TikTok频频施压,短视频应用TikTok此前计划投资30亿英镑,在英国设立全球总部。
对於TikTok在伦敦设立总部一事,英国政府早前曾作过相关表态。一位政府发言人称:「字节跳动决定其全球总部的位置是公司的商业决定。英国是个公平开放的投资市场,并支持经济增长和就业。」
事情发展到现在,无论最终结局如何,此次对字节跳动和其他的中国企业来说都是一个警醒。
王超指出,在中国互联网公司走出去的路上,一定有更多的风险在等着,所以这次应对也是一次提前演练。「这是中国互联网公司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应对失据,提前量不够,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中国公司肯定会吸取教训,在以後出海过程中把这些风险提前预料,做好备份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