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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打麻將、跳廣播體操……那些年火車上普通的中國人

2017-07-07
来源:鳳凰讀書

    

  從人性的角度出發,呈現人在火車這個特殊空間裏的生存狀態和精神狀態。

  記錄20世紀90年代的時代特征:大哥大、燙發、印有電影明星照片的T恤、便攜電視機等等,勾起令人難忘的記憶。

  攝影師在混亂中尋找趣味,用幽默化解現實壓力,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看似平常,實則令人回味無窮。

  【書籍信息】

  書名:《火車上的中國人》

  著者:王福春

  書號:978-7-5596-0194-0

  出版: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版次:2017年8月第1版

  名人推薦

  《火車上的中國人》展示的是流動的社會縮影,是社會曆史發展的生動寫照。也可以說這是他在用人類的第三只眼睛透視社會和人生。正因為它生動、真實,甚至很准確,所以它不僅很吸引讀者,能夠引起人們的欣賞和共鳴,而且具有無可爭議的曆史價值。

  ——世界華人攝影學會會長楊紹明

  獲獎記錄

  王福春為第十七屆全國影展金牌獲得者,第三屆中國攝影最高獎——金像獎得主,被中國攝影家協會授予德藝雙馨優秀會員。被《中國攝影家》雜志評為2008—2009年度“最具有影響力攝影家”。2010年在西安參加《見證:中國紀實攝影20人》展覽並被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報道。2010年被《文明》雜志評為“文明經典傑出攝影家”和“文明中國傑出攝影家”。2014年被IPA(Invisible Photographer Asia)評為全亞洲最具影響力的30位攝影師之一。2015年《火車上的中國人》參加北京國際攝影周展覽,攝影作品被典藏。2016年《火車上的中國人》獲美國洛杉磯中國攝影節社會紀實攝影傑出貢獻獎。

  著者簡介

  王福春,1963年考入哈爾濱鐵路局綏化鐵路機車司機學校,20世紀80年代就讀哈爾濱師范大學攝影專業,曾任哈爾濱鐵路局科研所攝影師、編輯。2002年遷居北京,現為自由攝影人。拍攝有《火車上的中國人》《中國蒸汽機車》《黑土地》《東北人家》《東北人》《東北虎》《地鐵裏的中國人》《天路藏人》《中國人影像30年》等攝影專題。

  內容簡介

  王福春乘坐火車上千次,行程十多萬公裏,拍攝萬餘張底片。《火車上的中國人》精選其中114張,包括37張以往畫冊中都未出現的作品。這些黑白紀實攝影反映了20世紀90年代中國人旅途生活的真實瞬間,有些場景在現在看來有些不可思議:打麻將、集體做廣播體操、帶寵物上車;有些場景似乎從來不曾改變:孩子送別親人時的哭鬧、站台上小販的叫賣、情侶間的含情脈脈、車廂裏的擁擠不堪……來自天南海北的人迅速熟絡起來,生活臨時交織在一起。豐富的影像呈現一種久違的濃烈的人際關系,展示一個流動的中國。

  【自序】

  我是鐵路運輸系統的一名自由攝影人。早年畢業於鐵路機車司機學校。參加工作後,曾在列車上做過檢車員工作,對鐵路有著特殊的感情。從事攝影工作後,我的鏡頭一直沒有離開過鐵路。隨著創作的不斷深入,我越來越關注人們的旅途生活狀態,十幾年來,我北上漠河,南下廣州,西奔格爾木,東至上海……乘坐列車上千次,行程十幾萬公裏,拍攝近萬張底片,留下了人生旅途的印記。

  生活就是這樣,時間與空間在交織交錯,在列車啟動時,窗外還飄著鵝毛大雪,一覺醒來,又發現自己已融入江南春色。當我的鏡頭聚焦莘莘學子苦讀時,身後還響著搓麻將的噪聲,另一車廂裏有小女孩望著車窗外默默地發呆。那么,迎面駛來的列車裏又會發生些什么呢?

  最令我難以忘懷的是在開往南寧的列車上,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滿身汗泥,倚在車門頭,站著就睡著了。我看著這小女孩足足有五六分鍾,我不能給她幫助,心裏十分難受和自責。就在快門釋放的一瞬間,我的心被刺痛了,憶起了自己苦難的童年……

  內文圖

  1995 年7 月,列車停在了西寧站台上,一位年輕軍人領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送站,小女孩哭喊著,死活要跟媽媽去,原來出乘的列車員是她媽媽。列車終於啟動了,那小女孩呼喚媽媽的聲音隨著列車的遠去,被列車的轟鳴聲給淹沒了,那列車員媽媽不停地揮手。透過車窗,在陽光照射下,我分明看見了列車員眼裏閃動著晶瑩的淚花,我被感動了。這就是母親,一個普通的列車員母親。

  我躺在臥鋪上怎么也睡不著,孩子滿臉流淚的可憐相不時浮現在眼前,那撕心裂肺般呼喚媽媽的聲音,一直響在耳畔,使我想起了自己三歲那年失去母親,五歲那年失去父親。那時還沒有記憶,想象中比她哭得還厲害。到現在我也記不清母親父親長得什么樣子。打我記事起,是嫂子帶著我,她像對自己孩子一樣把我拉扯大。是姐弟之情?還是母親之愛?我說不清楚。可是,我深深地懂得,正是這種愛,彌補了我心中的傷痕。

  1987 年5 月,那場大興安嶺特大森林火災,我和新華社記者王建民、解放軍坦克四師作訓參謀王永剛在河灣林場和軍民奮戰了四天四夜。臨回來我登上了漠河—齊齊哈爾的列車。我一上車,就發現車廂裏擠滿了投親的災民,大包小裹,滿臉愁雲,不時地聽到小孩子的哭叫聲和老年人的呻吟聲,那情景真好像發生過一場戰爭似的,心裏很沉重。我在列車上采訪了列車員為災民發送面包和菜湯、哈爾濱急救中心的大夫為災民送醫送藥的情景。在采訪中,我發現了一對年輕夫婦和老太太抱著一個在大火中降生的嬰兒,他們什么都沒有從家裏搶出來,唯一將孩子抱了出來。我馬上找到車長彙報了這一情況。車長和餐車主任很快為產婦送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外加兩個荷包蛋,感動得一家人握著車長的手不知說啥好。列車長將孩子抱在懷裏,親如一家人……這些感人的鏡頭被我一一記錄下來。我看他們一家人穿得很單薄,順手將我穿的一件新軍大衣送上去說:“留在路上防寒用吧。”這是我從部隊複員回來唯一的一件紀念品。在我從家裏出來時,我愛人就對我說:“你看誰困難,就把大衣送給誰吧。”沒想到,軍大衣終於派上用場了。

  內文圖

  我這個人是興奮型的,一拍片,就來精神。這些年養成了壞毛病,患了神經官能症,晚上經常睡不著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裏直翻個兒,那個難受勁兒就別提了。靠吃安定睡覺,最初吃一粒,到後來四粒、五粒都不管用。說也奇怪,在火車上,一躺下,列車把我顛得左擺右晃,有時會有把五髒六腑顛出來的感覺,伴著車輪隆隆聲,很快入睡。可一回到家裏,一靜,反倒睡不著了。

  很多人坐火車不習慣,睡不著覺,而我正相反。這些年總在外面跑,平均每年乘車上百次,也許習慣了這種環境。一次,我睡在中鋪,睡到半夜正香時,被下鋪一位老太太叫醒,我還以為出了什么事,一問才知道,原來我的呼嚕聲太大了,影響了大家睡覺。第二天早上起來,老太太說,她一夜沒合眼,我聽了這話,心裏這個不好意思,趕緊說:“對不起!”

  1998 年4 月,我隨李振盛老師去齊齊哈爾,采訪三十多年前滿身戴著毛主席像章的解放軍戰士王國詳。在返回的列車上,我與《江城晚報》記者小車同行。上車後,一回頭看見了身著黃色袈裟的年長和尚正手持車票找鋪位,找到鋪位後我們坐到了一起。在交談中,得知他是普陀寺九十二歲的老方丈,前來齊齊哈爾寺院看望他一百多歲的師父。我看小車和他談得很親熱,我拿起相機拍了起來。突然,小車說:“您老人家給我看看病唄。”老方丈說:“你有什么病?紅光滿面的。”說完站了起來,順手從褲兜裏掏出一副潔白的線手套,戴在手上,順勢將左手兩指托住小車的手腕,右手兩指按住脈穴,號起脈來。這時,看我手持相機,他順口說:“別照啊!”我聽後沒做任何反應,下意識地舉起相機,就在我迅速調焦的一瞬間,與他一雙明亮的眼神重合了,留住了這一難得的鏡頭。

  那明亮的眼神,那潔白的手套,那聖潔的心靈,那佛家的慈悲,那男女授授不親的規矩……都融入了這一瞬間。

  我沒能尊重他老人家,心裏很愧疚。有時心裏很矛盾,不知道該怎樣才對。攝影這行當是帶有侵犯性的。有些鏡頭可遇不可求,像這樣的鏡頭,恐怕今後不會再遇上了。

  1999 年5 月23 日,我剛從澳門采訪歸來,興奮還沒有消除,又在廣州登上了九龍—上海的100 次旅遊列車。經過一夜的旅途,我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起來,習慣性地背上我的小徠卡相機,到車廂裏轉轉。當我來到10 號車廂時,眼睛頓時一亮,一群穿紫紅色袈裟的喇嘛興高采烈地望著窗外的景色,有說有笑,於是我拿出相機就拍。就在這時,一個臉圓圓的胖乎乎的年輕喇嘛笑著對我說:“嗨!好面熟啊!”我也覺得他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我隨後問:“你們是哪個寺院的?”“我們是拉卜楞寺的。”我一下想起來了,我曾四次去甘南。於是我們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感情一下拉近了。我提議為他拍照,他高興地向我點點頭,我正要按快門時,他從懷裏掏出一條金黃色的哈達,兩手高高地擎起向我獻上。我心裏一陣激動,同時按下快門。

  在列車上拍片,既要克服光照低、列車晃動的不利因素,又要排除列車工作人員的誤解;既要忍受個別旅客的刁難,又要忍饑耐渴抗高溫不怕疲勞。1995 年盛夏,列車通過“火爐”武漢時,車廂裏溫度高達四十多度,旅客嚴重超員,人挨人,人擠人,寸步難行。熱得我渾身是汗,頭發跟水洗過一樣,T 恤衫全部濕透,必須到餐車要鹽面沖水喝補充鹽分。紅色T 恤衫幹後結成一層白花花的鹽堿,我真想留作紀念,由於隨行衣服帶得少,只好洗掉。那次終因流汗過多,加上一路過度疲勞而虛脫暈過去。

  1991 年,一趟哈爾濱—上海的列車超員兩倍多,座席底下、行李架上、廁所裏、過道裏擠滿了人,我夾在人群裏,擠也擠不過去,想出來也出不來,卡在中間一動不能動,趁列車來個緊急制動,好不容易才擠出人群。我要到另一節車廂去,只能下車走,可我還沒走到那節車廂的車廂門時,車就開了。我趕緊跑兩步,順手抓住車門欄杆把手。列車在站內運行時速度還很低,身體還能保持垂直,等到出站後,車速快了,我的身體開始傾斜飄起來了。就在這關鍵時刻,車門“哢啦”一聲打開了,列車員和幾名旅客把我拽上車,我坐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蒼白的臉上淌著虛汗,十多分鍾站不起來。到現在我也記不清那是什么站,一想起這些,心裏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很多人說我可以不上,乘下趟車走,我說不上不行呵!我的攝影包在車上,裏面有鏡頭膠卷等好多用品。那是我攝影人生中刻苦銘心的最危險的經曆。

  常有朋友問我:“你在列車上拍片,遇到過麻煩沒有?”我只是笑笑,這種笑其實是一種苦笑,其背後有一種難言的痛楚。

  列車上最忌拍片,生怕我給曝光什么。有時車長很客氣地給我讓到軟臥車上,又是倒茶、又是敬煙,到點叫我到餐車用餐,其實是把我軟禁起來。我背著相機到車裏串來串去,車長不解地說:“給你軟臥,你不休息,到車廂裏串什么?”他哪能理解我呀!有時為了解除車長的顧慮,我將拍好的照片和發表照片的報紙雜志給他們看,一再解釋,我拍的是旅客生活,與車上無關。有時,我為了不打攪車長,下了這趟車,又上那趟車,在車廂裏擠來擠去,拍來拍去,好多鏡頭都是這樣拍的。

  常言說:“不怕賊偷,就怕賊瞅。”我在車廂裏一次次串來串去,眼睛不時地在搜索,有些旅客警覺性很高,提防我,暗地裏通報乘警,警察審查我,看我的證件,弄得我哭笑不得。還有一次,我在車上被人誤解,不由分說,被人奪走了相機,列車長、乘警都不向著我說話,弄得我有理也說不清。

  我從小喜歡畫畫,夢想當畫家,憑著我這點天分,一直從事美術宣傳工作,到了不惑之年,一不留神,掉進了攝影圈裏,真有一種誤入歧途和上賊船的感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往前跑,一條道跑到黑。

  我這人生來頭腦簡單,屬於真正的東北人,幾句好話下來能把心掏給人家。我覺得做人和做事是一樣的,做不好人,同樣也做不好事。愛說實話,傷了不少人。我愛人常勸我學著會說點話,我深知教的曲唱不得,一想這把年紀了,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真是江山難改,秉性難移。

  朋友單一,只有攝影朋友,愛好單一,只會攝影,整天忙於攝影的事,在家裏油瓶子倒了都不扶。說話張嘴攝影,閉嘴攝影。一次同影友馮羽去外地同住一室,睡到半夜把馮羽吵醒了,馮羽說:“你說夢話還說攝影。”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攝影令我這樣癡迷。

  一晃我退休了,本想在家陪伴老伴玩一玩,可就沒這個時間,總也靜不下心來,還是往外跑,比在職時還忙。看看左右,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再看看自己,兩手空空,一貧如洗,還住在鬥室裏,真對不起多年支持我的老伴。好在有一堆數也數不清的廢底片,學阿Q 精神,打腫臉充胖子,硬充精神富有。

  回想起這么多年,風風雨雨過來了,是苦是甜我說不清楚,總覺得在攝影上感情投資太大,付出太多。我曾兩次摔成肋骨骨折,三九天掉進冰冷的松花江,坐汽車紮進興凱湖,又不小心滑倒將左腿脛骨摔成骨折,順勢掉進無底的鏡泊湖,若不是影友長江和女兒把我救上岸邊,恐怕早就沒了性命。別人說我多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能沾了我的名字的光,有福氣。但令我欣慰的是攝影回報了我,不是金牌,也不是金錢,而是攝影給我的生活增添了無窮的樂趣,給我的家庭帶來了無盡的歡樂。攝影成了我生命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使我這顆掛滿傷痕的心,得到了一絲甜甜的慰藉。

  我不再為獲獎而遠行,這么多年為了攝影創作我幾乎跑遍全國。當我站在家鄉這片黑土地上,一種久違了的鄉情湧上心頭。看到什么都可愛,都格外親切,家鄉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無須表白自多情。就連一束冰淩、一枚雪花,以至一粒小小的北國紅豆,都讓我動情。也許,這就是我尋覓多年的兒時夢……

  在中國的版圖上,鐵路運營裏程達6 萬多公裏,然而鐵路線的人均擁有量只有一支香煙那么長。中國鐵路的年人口流動量曾達10 億多人次,買票難,乘車難的現實讓人難以承受……《火車上的中國人》是我用自己的感受寫下了世紀末中國鐵路這段無法忘懷的曆史。

  我很慶幸自己與鐵路結緣,拍下了火車上的時代變遷,見證了改革開放以來鐵路飛速發展的巨變。

  王福春

[责任编辑:蒋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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