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蓓蕾的兒子在點蠟燭祭悼逝者。(圖片來源:歐洲時報記者黃冠傑攝)
據歐洲時報報道,華人葉蓓蕾一家就住在遭受恐怖襲擊的柬埔寨餐館的同一座樓上,只不過餐館是在大街上,她的家朝向邊上的一條小巷。她告訴記者,13日晚上20時半的時候,她還帶兒子到樓下散步,在這裏居住十幾年了,對這一帶特別熟悉,餐館裏不少人吃飯,同時對面的咖啡廳人也是爆滿。很多人都在街上站著喝酒聊天。上樓後,兒子看電視,她就忙自己的事情。22時左右,她聽到窗外警笛聲響成一片。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當時並沒有十分在意。當在微信朋友圈看到有槍擊事件時,看到那些照片,她吃了一驚,這個地點太熟悉了,這不就是樓下的餐廳嗎?電視開到新聞頻道,正直播,說是21時20分左右發生的槍擊事件。他們家的窗子隔音比較好,再加上電視的聲音,她倒沒有聽見槍聲。(也許是聽見了,沒有在意。現場的法國人說,聽見聲音好像中國人春節放鞭炮,沒人在意。)她想下樓看看又不敢。到了晚上23時左右,她先生回來,告訴她,就在樓下發生槍殺事件了,到處是警察。他們想下去看看,又膽怯沒有下去。直到零點了,葉蓓蕾想起車就停在樓下,怕受影響,就和先生下樓去看。走每一級台階都十分小心,怕有人藏在下面。到樓門口一看,每個樓道口都有警察把守,不讓出去。他們只好退回去。
葉蓓蕾說,現在還不知道死亡的是顧客還是餐館裏的工作人員。樓下柬埔寨餐廳的老板和夥計她都認識,有柬埔寨人,也有法國當地人。餐廳老板在附近還有大餐館,這裏是一個非常小的一個餐館。餐館是透明玻璃的,外邊就能看清裏面的情況。樓下在小巷一側經營一家酒吧的老板告訴他,他親眼目睹了槍殺過程,一個年輕槍手沿街走過來,拿著沖鋒槍向兩邊的餐館、酒吧掃射,前後有兩三分鍾,有一輛車跟過來,車上還有人,槍手掃射後,跑到前面上車開走了。車上還有至少兩人。槍手沒有任何偽裝。
葉蓓蕾說,現在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樓上住的一個法國鄰居碰到她告訴她晚上就要乘車去法國南部的普羅旺斯躲兩個月。往常他們晚上都是門關上,封住就好了,13日晚上是用鑰匙把門反鎖、封好後才去睡覺。14日上午,她要帶小孩下樓,孩子不敢下去,說:“媽媽,這裏太恐怖了,太恐怖了,我們回中國吧!”
14日下午,葉蓓蕾帶孩子去獻花、點蠟燭悼念死者,就看到一個法國女人在大聲哀嚎,撕心裂肺,讓人特別悲傷。特別是孩子受傷害特別深。走下來,孩子不斷問:“牆角會有人拿著槍等著我們嗎?”“媽媽,樓道裏會不會有人拿著槍?”“媽媽,快拉著我手,我們回家!”
到了晚上,葉蓓蕾又給記者發來信息,孩子又要求去樓下點蠟燭了:“媽媽,我們下午點的蠟燭要燃燒完了,我們不能讓它們滅掉。”
葉蓓蕾說,她要為那些無辜的靈魂祈禱:“安息吧!但願那邊的咖啡館沒有槍殺事件,那邊的聚會有著家的和諧。我們為你們做的是一盞蠟燭,雖不能代表什么,但可以給你們路上多一點光。雖不曾相識,但一定我們曾有過擦肩而過的緣!”
巴黎中國文化中心新聞專員張弦弛13日晚受邀到巴黎十區的“小醜酒吧”餐廳晚餐,這家餐廳被譽為巴黎為數不多的藝術餐廳“Bistrot d"auteur”,菜單和酒品都非常獨具匠心。據說需要提前一周預定座位,當時餐館裏除了她和另外一桌四位日本客人,其他都是法國人。弦弛說,當時注意力都在品嘗美食上,手機放在手提袋中,所以沒有太注意時間。快要吃完時,忽然從街上湧進一批慌亂的人,夾雜著噪音和鞭爆一樣的響聲。有幾個人跑進餐館,感覺他們是驚魂未定,不停地打手機。有一對法國母女拿著摩托車頭盔進來,小女孩大約十歲,進門以後就大哭起來,還有三個美國女孩子進來就往樓下躲,也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弦弛和餐館就餐的一部分人轉移到裏面等待,但仍然一部分人氣定神閑地吃飯。這時大家紛紛拿出手機想知道出什么事了,才發現就在臨街區發生了慘案,同時似乎還有其它地方同時出事了。
後來餐館出於安全考慮中斷了照明和音樂,大家全都臥倒或著抱頭蹲在地上。弦弛說:這一刻所有人無聲相互注視,我才真正感覺到恐怖襲擊帶來的恐慌。一個法國人說,十年前我們看到街上有人在跑一定不是這個反應,現在似乎每個人心理上都做好了面對恐怖襲擊的准備。後來警車不斷趕到,封鎖了街區,建議我們緊急撤離。我先撤離到附近300米一位法國朋友的家裏,我們都不停的收到身在各個國家的朋友發來的信息,電視和廣播裏輪番報道,法國邊界關閉,周六公共機關場所也大多關閉。此時我附近所有街道都無法進出車輛,Uber上所有類型的車全部顯示occupé。窗外警車聲不斷。淩晨三點多我被同樣困在臨街的同胞接到他們的辦公地點,那裏還有另一位同事徹夜未眠時刻關注最新的動態發布消息。到了這裏我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終於算緩和了一下,心裏踏實了很多。淩晨六點多,部分戒嚴已經解除,我們三人准備各自回家。路上偶爾有三兩人的蹤跡,看似也是在外徹夜無眠。路口往Bataclan音樂廳方向仍然不許任何人和車輛進入,我們幸運的等到一輛出租車,後來我問司機是否徹夜工作,他說從昨晚10點多就一直工作到現在,街上有太多人需要被送回家。我問他,您不害怕嗎?他說:“整個晚上我的家人都在打電話讓我回家,但是這樣不好,因為這個時候人們最需要我們,如果我們都回家了,路上需要幫助的人怎么辦。”他說這輩子都沒有看到這么多軍人也出現在巴黎,但是生活仍然要繼續,我們要堅持,如果我們因此而改變自己的生活,那么那些人就真的勝利了。
進家門的一刻,弦弛的心終於落地,才又踏踏實實的向親人們再報一聲平安。她說,看到還有國內網民竟然還在不斷的說風涼話,這何嘗不與恐怖組織一樣叫人不寒而栗呢。她認為最可怕的不是暴力,而是被荒唐的執念所蒙蔽的人心。親曆恐怖,才明白“世界和平”是多么珍貴而沉重的四個字。她說,巴黎依然美好,不要因為有人傷害了她而對她失去信心。
從中國傳媒大學來法留學學習電影的王林波正是住在恐怖襲擊最嚴重的巴達克朗劇院附近。他告訴記者,13日晚上9點半左右,他從巴士底廣場向11區劇場這個方向走,發現警車瘋狂向那個地方集中。正好碰上一個騎自行車送外賣的同學從這個方向過來,說在charonne街邊有人殺人了。起初他們認為是郊區青年尋仇的,並沒有在意。同學繼續去送披薩了,他就趕快回家。發現警察已經把路封起來,封鎖線正好到他樓下。這時很多住在這周圍的學生就互相聯系,很多人被封在外面回不了家,其中一個學表演的女同學就住在charonne街,只好找認識的朋友暫住一下,最後是20多個人擠在一個20平米的單元房裏度過的。他的住處從窗戶裏就能看到巴達克朗劇場,只看到人一波一波往外跑。武裝警察不斷疏散人群。萬幸的是,他認識的周圍的中國同學或朋友都平安無事。但是作為這個街區的居民,在今年1月查理事件後又出現這么大型的殺戮,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記者自己也是巴達克朗劇院(也有人翻譯成巴塔克蘭劇院)的常客。因為位於伏爾泰大道50號的巴達克朗劇院是帶有中國風格的建築,修建於1864年。 也是華人非常喜歡在這裏舉行活動的地點。記者曾經在這裏報道過旅法僑界慶祝中國國慶,華人社團就職典禮等活動。沒想到,今天是因為屠殺事件來到了劇院。曾經被中國紅映紅的劇院,今天是被血染紅。也許,華人再也無法到這裏舉行活動了。和幾位同行談起這些,作為記者,也是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