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美國在“一帶一路”構想所涉及擁有重要的戰略存在及外交運籌,中國將受到美國的影響。
作為中國處理大國關系主要對象和影響中國周邊環境最重要外部因素之一,美國將對中國規劃和實施“一帶一路”產生突出影響,因此有必要研究美方對中方構想的意圖、方式及前景的觀點和看法,並提出中國應對的政策建議。
2013 年,隨著中國新一屆領導集體上任,周邊外交新戰略的提出成為中國外交全局中的一大亮點。
習近平總書記在2013年10月舉行的周邊外交工作會上提出,周邊對中國具有極為重要的戰略意義,應與時俱進、更加主動地開展周邊外交,堅持“與鄰為善、以鄰為伴、睦鄰、安鄰、富鄰”的周邊外交基本方針及“親、誠、惠、容”的周邊外交基本理念。
提出“絲綢之路經濟帶”及“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是新形勢下中國推進周邊合作的全新倡議,在周邊外交新布局中具有重要的引領作用。
2013 年9月,習近平訪問哈薩克斯坦期間在納紮爾巴耶夫大學發表演講,提出以創新的模式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打造以“政策溝通、道路聯通、貿易暢通、貨幣流通、民心相通”為內涵的“五通”工程,旨在促進歐亞國家經濟聯系更為緊密、相互合作更為深入、發展空間更為廣闊。
2013 年10月,習近平訪問印度尼西亞期間在印尼國會大廈發表演講,指出中國致力於加強同東盟國家互聯互通建設,倡議籌建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同東盟國家發展好海洋合作夥伴關系,共同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
在陸海兩個方向打造“一帶一路”合作倡議被外界廣泛視作中國新時期周邊外交的構想,引起主要大國及國際社會的強烈反響。
長期以來,作為全球霸權的美國不僅是中國處理大國關系的主要對象,也是塑造中國周邊環境最重要的外部因素之一,在戰略、政治、軍事、經濟、社會等各個維度深刻影響亞太及歐亞地區。
由於美國在“一帶一路”構想所涉及的東南亞、南亞、中亞及俄羅斯、中東等地均長期以來擁有重要的戰略存在及外交運籌,因此中國在規劃和實施“一帶一路”構想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將受到美國的影響,也進一步凸顯了研究把握美國學界、政策界及輿論界對“一帶一路”意圖、方式及前景看法的重要意義。
一、美方對中國提出“一帶一路”意圖的認知
美方看來,出於抗衡美國“亞太再平衡”等一系列考慮,中國提出陸海並進的“一帶一路”倡議,一方面在戰略空間上可以實現向西拓展,另一方面也能滿足中國快速增長的能源資源進口需求及急迫的海上通道安全需求。
此外,中國在雙邊關系、地區及全球事務上拉攏俄羅斯,意在振興歐亞地緣板塊,在政治、經濟等諸多方面打造“去美國化”的地區及全球秩序。
1陸上“西進”和海上擴展:拓展戰略空間
美方認為,中國既是陸上大國,也是海上大國。不斷崛起的中國勢力將加速擴張,必然會將自身力量擴展至全球地緣政治的支點,覆蓋整個歐亞大陸。
當前,中國已經深入歐亞大陸,通過拓展貿易、修建油氣管線等方式緊密加強與中亞國家的聯系,但是“擴展的范圍還遠遠不夠”,中國力量還將繼續在陸上向西延伸,在海上加速擴展,追求陸權和海權的齊頭並進及再平衡。
從陸上來看,“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建設為中國提供了在經濟和外交上拉近“本國與南亞、中亞和包括沙特阿拉伯在內海灣國家關系”的機遇”,超越長期以來中國對外開放和交往主要面向的東亞及太平洋(601099,股吧)方向,向廣闊的西部方向大力拓展。
下一階段,中國將在美國從阿富汗撤軍之際密切與阿的經濟和商業聯系,進一步拉攏巴基斯坦以打通赴印度洋通道,增強與資源豐富的海灣及非洲國家的互聯互通。另外,歐盟也將成為中國擴大共同利益的工作重點。
從海上來看,“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將使中國的觸角超越西太平洋海域,向南深入南太平洋、向西開辟進入印度洋通道,與美國、印度、日本等國在這些海域的海上力量抗衡。
此外,“西進”還與中國國內區域發展戰略相輔相成,將會加快中國“西部大開發”的進程,加強西部邊界和各省的安全。
2抗衡美國“亞太再平衡”
美方認為,美國推進“亞太再平衡”戰略以來,安全上推動與地區盟友及夥伴的軍事聯盟,政治上靠近和拉攏中國周邊國家,經濟上打造具排他性質的“跨太平洋夥伴關系協議”(以下簡稱TPP),被中國視作全方位遏制和打壓中國的戰略手段。
在東亞和太平洋地區,中美關系越來越具有沖突和零和博弈的性質。
中國主動出擊推動“一帶一路”建設,本質上是在美國主導力缺乏、區域合作機制化程度較低的中亞、南亞、中東及其他相關地區推行一體化戰略。
中國一方面可以避免在東亞與美國的競爭和對抗進一步激化,另一方面擴大自身影響力,以經濟合作為先行力,逐步帶動和整合政治和安全領域的協作。
以中亞地區為例,中國在中亞尚無類似自由貿易協定一類的地區機制,這抑制了中國與中亞經濟融合,而中國必須把握中亞為中國提供通向世界市場出口通道的意義。
隨著俄羅斯在中亞實力的相對下降和美國從阿富汗撤軍,中國在中亞影響力將日益上升,在資金方面比美國更具優勢,從而對美國在中亞的存在形成挑戰。
一種更為激進的觀點認為,中國新領導人上任後提出一系列外交新理念及舉措,意在與美國尋求陸上及海上戰略空間的權力分享甚至勢力劃分。
中國提出“新型大國關系”理念實質在與美國瓜分太平洋水域,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目的在於將東盟海洋空間劃歸自己的太平洋水域勢力范圍。
中國將在東亞地區之外打造以自身為中心的經濟圈,更多地與發展中國家而非僅僅是發達國家進行經濟融合,化解美國以TPP為手段對中國的擠壓,進而對美國在亞太地區對中國進行的遏制和圍堵形成有效的反制。
3聯合俄羅斯等國,重振歐亞地緣戰略板塊,構建“去美國化”地區秩序
美方認為,2013年以來,中俄首腦互訪、中俄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系顯著加強、中俄天然氣協定簽訂等一系列雙邊重大往來表明,兩國正摒棄分歧,空前加強戰略團結並形成事實上的“准同盟”,打造“新的反美軸心”。
中俄明確指向美國,旨在對抗和反擊美國在亞太和歐亞地區的控制力,重新奪回地區主導權。兩國在斯諾登事件、敘利亞危機及烏克蘭危機上的協作,實質是對抗以美歐為中心的價值觀,重新制定地區和全球秩序,同時對包括日本等國在內的美國地區盟友起到震懾作用。
在這一過程中,中俄各取所需、優勢互補,俄羅斯獲得了來自中國的經濟動力,中國則得到了巨額的能源利益。
此外,中國對俄羅斯、印度、蒙古等中國周邊歐亞大國的吸引力和影響力不斷提升。除俄羅斯以外,2013年蒙古和印度總理相繼訪華。
這說明,中國加速實施外交和周邊戰略,重心向亞洲內陸調整,一方面有利於打造貫穿歐亞大陸的經濟集團,另一方面也降低俄羅斯和印度影響力,獲取這些國家的資源並讓其在外交上向中國靠攏。
值得注意的是,美方認為中國正在加強自身主導下的地區機制,通過打造亞信峰會、提振亞太經合組織(以下簡稱APEC)構建“去美國化”秩序。
2014年中國主導召開亞信峰會,並將繼續擔任接下來兩年的輪值主席國,美國及在亞太最重要盟友日本僅作為“觀察員”身份參會。
這表明,中國試圖在美國缺席的情況下,通過反恐、經濟合作等手段加強亞洲內部的多邊機制化交流。盡管亞信峰會能否成為具有凝聚力的多邊安全體系尚存不確定性,但是它“可能會決定亞洲未來發展的方向”。
另外,作為2014年APEC輪值主席國,中國大力強調APEC的重要性,這是因為“美國近年來不太重視APEC,這讓中國看到了一個機會”。
4功能性領域的意圖:能源訴求及海上通道安全
受中國“走出去”利益推動,“一路一帶”建設對中國擴大能源資源進口來源地、拓展成本更低的運輸通道、鞏固能源通道安全具有重要意義。
美方認為:第一,崛起中的中國對海外能源資源的戰略性需求急劇增加,中亞、南亞、中東、非洲都是中國重要的進口來源地;
第二,通過“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增強與歐亞大陸上非歐洲文明國家在交通和基礎設施上的互聯互通,將使中國獲得成本更低的陸上能源運輸通道;
第三,中國能源進口多元化戰略決定不能僅僅依靠中東滿足油氣需求,“一帶”建設將中亞擺在重要位置,其主要考慮之一在於通過陸路管道運輸來自中亞的油氣比通過海路運輸來自中東的油氣在安全上更有保障。
“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將幫助中國拓展海上通道、保障海上運輸安全。
美方認為,針對東盟國家的“海上絲綢之路”將與中國已在斯裏蘭卡、巴基斯坦布局的“珍珠鏈”戰略形成對接,聯通西太平洋與印度洋海域及海上基礎設施,使中國的海上力量進一步西進。
印太海域是中國海外能源資源通道運輸的必經之地,中國面臨的海上通道安全威脅主要包括:
一是美國在西太平洋及印度洋海域的封鎖和阻攔,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對中國海上運輸通道構成實際威脅;二是印度、日本等地區大國在印太海域日益崛起的海上力量;三是印度洋沿岸及馬六甲海峽周邊的海盜襲擊;四是相關海域及沿岸的伊斯蘭激進勢力。
為應對這些威脅,中國將在相關海域及沿岸部署更多的力量存在,逐步向海權大國邁進。
此外,美方還強調,海上絲綢之路建設是中國對南海問題及與日本、菲律賓、越南等國海上爭端的回應,也是應對美國主導下TPP的替代方案。
二、美方對中國實施“一帶一路”前景的認知
美方認為,中國實施“一帶一路”不僅面臨諸多機遇,也存在不少挑戰。在“一帶”建設上,盡管中國擁有資金優勢,但恐怖主義將構成威脅沿線安全的主要因素,而中國能否處理好與俄羅斯的關系也將影響“一帶”建設的前景。
在“一路”建設上,一方面中國可以充分利用海外華人的影響力增強與東南亞的友好關系,另一方面中國在南海等問題上日益強勢的立場也會加強東南亞國家的不安。
1對中國實施“絲綢之路經濟帶”構想前景的認知
第一, 恐怖主義和極端勢力威脅“一帶”建設。
美國認為威脅“一帶”建設的關鍵點在於阿富汗和巴基斯坦:
一是隨著美國及北約撤離阿富汗,阿現任政府瓦解,塔利班勢力很可能卷土重來,恐怖主義和極端勢力將威脅“一帶”沿線的穩定。因此,美方提出,中國應樂見和歡迎美國在阿富汗持續駐軍,這將是“一帶”建設所需穩定環境的底線。
二是中國必須與巴基斯坦反恐問題上加強立場政策協調。“一帶”的西端是從海上連接能源運輸通道的瓜達爾港和陸上連接中國的喀喇昆侖公路,兩者均位於恐怖勢力、極端勢力和分裂勢力集中的巴基斯坦境內,中國必須確保巴基斯坦政府能夠有效打擊恐怖組織、分裂及極端勢力。
第二, 中俄合作看似緊密實則“同床異夢”。
盡管中俄在政治、軍事、經濟、能源等領域的合作越來越呈現制度化趨勢,然而雙方在諸多領域仍存在分歧。
一是中對俄貿易順差導致雙邊貿易失衡,中國進口俄能源並向俄出口消費品及其他高價值產品,引起俄不滿;
二是俄致力於打造俄白哈關稅同盟並擴大“歐亞聯盟”,與中國“一帶”建設在地區主導權上存在矛盾;
三是中俄人文交流水平較低,互信的民間基礎薄弱;
四是俄在中國敏感的領土爭議問題上抱曖昧態度,與日本、印度、越南及其他亞洲國家積極發展關系,將引起中國不滿;
五是中俄曆史上的領土爭議、軍事爭端、意識形態分歧等導致雙方隔閡。
美方認為,“莫斯科吹噓其與北京的夥伴關系,主要是為了向世界各國證明自己仍然是重要的,而中國則將這一夥伴關系視為安撫俄羅斯的一條低成本途徑”。
第三, 中國的“絲綢之路經濟帶”比美國的“新絲綢之路”倡議更有資金優勢。
奧巴馬第一任期內美國開始打造連接中亞和南亞的“新絲綢之路”倡議,然而迄今為止這一倡議在戰略上牽制中俄、在軍事上打擊恐怖主義、在經濟上控制中亞資源等一系列目標均未實現,同時“美國正在部署撤離阿富汗的方案”。
相比於美國,中國擁有大量的資金優勢推動絲綢之路建設,“美國人通過追求實施宏大戰略所未能獲得的(對中亞資源)的控制權,中國卻正在通過實行資本市場戰略而實現”。
在“一帶”建設所涉及的跨國項目中,中國不應該僅僅訴諸於雙邊途徑,而是應該通過多方參與實現“多渠道融資、多樣化所有權”,加強中、俄、歐及相關國家與國際多邊組織的合作,例如世界銀行全球基礎設施基金。
2對中國實施“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構想前景的認知
第一,團結海外華人,擴大中國與東南亞合作基礎。
海外華人主要集中在“海上絲綢之路”所覆蓋的東南亞地區,在當地的社會經濟生產及財富分配中發揮重要作用。
中國可以利用海外華人群體與東南亞國家在經濟、貿易、金融等方面深化聯系,提升中國形象。如果中國能夠在“一路”建設中充分調動海外華人的積極性,並與相關國家能夠在圍繞擱置主權爭議、共同開發海洋方面達成共識,則有助於達到以下幾個方面的積極效果:
一是緩和圍繞南海問題所造成的地區緊張局勢,二是有利於維護海上運輸通道的安全;三是有助於在東盟、地區及中國間增強海上互聯互通;四是打造雙贏結果,有助於東盟實現其2015年東盟經濟共同體目標。
第二,發展前景不甚明朗。
美方認為,當前“海上絲綢之路”建設還處在概念階段,中國並未提出具體的措施。從這一點來看,“一路”很難替代TPP的吸引力。
以“中國—東盟海上合作基金”為例,該基金在很多方面信息不透明。
一是中國期待從項目中獲得經濟收益,但安全項目的導入會帶來嚴重問題,即政府主導而不是產 業驅動條件下如何量化項目收益。二是該基金由哪個部門主管仍不清楚,中國政府應該盡快向東盟國家公布該基金細節;三是缺乏信息中心。
該基金成立兩年來,中國政府只是在自己的網站上公布了一些合作領域,東盟國家不知如何申請。此外,中國與南海權益爭端國家的海上共同開發步調也相對緩慢,中國與文萊的油氣合作、與越南在北部灣海域附近的共同開發尚未取得實質性突破。
第三,中國在東海、南海日益強硬的維權維穩姿態對“一路”實施具有負面效應。
2013年以來,中國宣布劃定東海防空識別區、加劇與日本在釣魚島問題上的對抗、與菲律賓在仁愛礁問題上對抗的強硬姿態、在南海加強軍事和經濟存在等一系列舉動均表明,中國正逐步加快海上權益的擴張步伐。
中國與爭端相關國家的政策都受到國內民族主義情緒的影響,美國也將進一步加強同越南、菲律賓、日本等國的軍事安全聯系。南海爭端各方在各自政策上都很難讓步,沖突呈現加劇趨勢,這將對中國“海上絲綢之路”建設帶來負面影響。
三、美方對中國實施“一帶一路”構想影響的認知及美方的應對
美方認為,“一帶一路”建設將可能削弱美國、俄羅斯及其他地區大國在相應地區的影響力。
此外,美國不應僅僅重視東亞地區,也應該將西亞地區擺在同等重要的位置。在應對策略上,美國應該重新思考自身的中亞政策,抗衡中國的影響力,此外還應該組織中俄形成事實上的同盟。
1中國將削弱大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地區的影響力
“一帶一路”構想的實施可能將改變亞太及歐亞地區的大國力量對比和權力架構。在宏觀層面看來,美國和俄羅斯也將對“一帶一路”做出消極反應。
中美俄三者在中亞的競爭中,中國明顯日益占據上風。
相對於美國,美國在阿富汗撤軍的步伐日益推進、以阿富汗為核心的“新絲綢之路”計劃也舉步維艱,而中國優勢則在於擁有大量資金;相對於俄羅斯,盡管俄羅斯在中亞擁有曆史悠久、影響巨大的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的戰略存在,然而中國在中亞的影響力與日俱增,已經成為中亞五國中四個國家最大的貿易夥伴,中亞與中國的聯系將遠遠超過其與阿富汗、南亞、俄羅斯及歐洲的聯系。
據此,美國有必要調整自身中亞政策的目標,加強對中亞及中國在中亞影響力的關注。
重視中亞將有助於美國拉近與除中東、東南亞以外地區的穆斯林溫和派的關系。
另外,長期以來美國中亞政策的重要目標在於限制中亞五國對俄羅斯的政治經濟依賴,現在看來應該更加擔憂中國與中亞日漸緊密的貿易和投資關系。
此外,地區性大國也將對“一帶一路”做出消極反應。具體而言,“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實施會引起印度、伊朗及土耳其的不適感,“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則會引起日本及印度的不適感。
2亞洲呈現出整體性崛起趨勢,亞太與歐亞並重,東亞和西亞並舉
美方認為,美國應該重新思考其“重返亞洲”戰略,不僅應該關注東亞及太平洋地區,而且應同等重視西亞地區。原因包括:
一是亞洲的崛起呈現整體性趨勢和趨勢,東亞和西亞並舉。
盡管長期以來亞洲的東部和西部在政治、經濟、曆史、文化等領域缺乏深入聯系,然而這一狀況正在逐漸被打破。地區大國紛紛重視“絲綢之路”概念,這反映了東亞和西亞的聯系和融合正在穩步提升,雙方內部貿易日益緊密。
二是東亞地區與中東、西亞的聯系日益緊密。
以中國為代表的東亞國家與以中東為代表的西亞國家的能源和非能源貿易聯系比重不斷提升,中國與沙特阿拉伯、科威特、卡塔爾、伊朗的貿易額遠遠高於其與美國的貿易額;西亞國家對東亞的關注也不斷增大,西亞在全球博弈中的分量不斷加大。
三是東亞和西亞之間在海上和陸上的互聯互通不斷提升。
從海上來看,東西方貿易往來的海上核心通道印度洋通航量巨大,其重要性不斷提升;從陸上來看,橫貫亞歐大陸內部的公路和鐵路線路正在形成中。
四是以伊斯坦布爾、迪拜、新加坡、香港、上海為代表的亞洲金融中心的互動關系也日益密切。
3中國實施“一帶一路”的前景仍面臨諸多不確定因素
第一,在經濟領域,中國實施“一帶一路”並不能替代其與亞太地區方向重要經濟體的聯系,其影響力難以超過美國。
在“一帶”建設方向,阿富汗局勢不穩、印巴沖 突等因素造成中亞和南亞不穩,這將危及“一帶”建設;在“一路”建設主要覆蓋的東南亞地區,美國的影響力仍然超過中國,地區國家也更加歡迎美國的存在。
第二,在安全領域,亞太諸國仍希望看到美國發揮積極作用。
美方認為,一方面,中國在南海等問題上態度日漸強勢,地區國家不得不求助於美國發揮更大的地區安全保障作用;另一方面,中國主導的亞信會議是否能在地區安全問題上發揮“去美國化”的作用還尚有待觀察。
第三,中國在團結“一帶一路”國家上面臨諸多障礙。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層面迥異,中國應至少思考清楚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一是如何處理與這些國家雙邊合作及與歐盟、東盟等地區多邊組織之間的關系;二是中國是否應該用諸如建立自由貿易區的形式、或者是以其他方式,將相關國家聯合在一起。
4美國應阻止中俄結盟,避免丟掉歐亞地區主導權
盡管中國和俄羅斯之間存在諸多分歧,然而雙方在亞太和歐亞地區都分別與美國主導下的安全集團發生沖突,走向結盟的趨勢日漸明顯。
美國不能低估中俄靠近的嚴重性,應避免丟掉歐亞地區的主導權,因此防止中俄結盟應該成為美國下一階段外交政策重中之重。鑒於中俄的潛在分歧和矛盾,美國阻止結盟的不會付出太大的成本。
四、政策建議:中國的應對
在中美關系超越雙邊和地區維度、逐步走向全球的大背景下,必須正視第三方因素在中美關系中的作用。
如果說長期以來中美兩國競爭和合作的主要區域集中在東亞和太平洋地區,那么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合作倡議則為雙方的互動開辟了新的空間:
陸上從東亞向西拓展至亞歐大陸的內部,涵蓋但不限於中亞、南亞、中東等地區;從海上看從西太平洋海域向西、向南穿過馬六甲海峽,深入印度洋及其沿岸地區。
中美在新的陸海戰略空間上如何管理雙邊競合關系,將成為影響“一帶一路”建設前景的重要因素之一。
現階段看來,美方對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意圖存在較大疑慮、對前景的看法也存在諸多不確定性。
由於中國建設“一帶一路”倡議尚在起步,合作構想及政策措施尚未完全成形,美方政策界、學術界的反應也處於初步階段,客觀上也為中方提供了向美方增信釋疑、增強雙方良性互動的機會。
具體看來,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第一,強調“一帶一路”倡議非戰略性、合作性和非排他性。
正如中國外交部副部長張業遂所闡述的:“一帶一路”是合作倡議,中國沒有特別的地緣戰略意圖,無意謀求地區事務主導權,不經營勢力范圍,不會幹涉別國內政。
“一帶一路”自提出以來一直作為經濟合作倡議而非戰略構想存在。應通過各種渠道加強對美政界、學界、商界等公共外交,強調“一帶一路”倡議的合作性、開放性、非排他性和互利共贏性,淡化零和博弈及對抗的抗美色彩。
第二,在具體地區和領域探索和加強中美務實合作的基礎。
中美在“一帶一路”沿線地區,存在巨大的合作潛力。
以能源資源合作領域為例:在東南亞,中美在“大湄公河次區域合作”(GMS)能源資源互聯互通、能源政策方面已經開展一些合作並取得一定成果;在中亞,中美在地區安全事務、管線安全維護等領域擁有共同利益;在中東,中美在確保能源供應穩定、運輸安全、價格合理及基礎設施建設方面合作潛力很大。
在阿富汗問題、中東熱點議題上等問題上,中美在維護地區和平穩定等方面存在廣泛利益,而這些因素將對“一帶一路”建設前景產生重要影響,應努力保持中美的良性互動及溝通。
本文發於《中美外交:管控分歧與發展合作》